板栗熟外婆笑一位人大代表的思念
11月3日一大早,省人大代表、罗田县骆驼坳镇燕窝湾村第一书记徐志新给湖北日报全媒记者发来一文,题为《栗子熟了 外婆笑了》,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外婆的思念;行间字里,体现出一名人大代表、一位返乡创业者的浓浓乡情。现将文章节选,与大家分享:
10月初的一晚,我专门赶回外婆家,送别寿终正寝的二舅娘。说是外婆家,其实外婆已离世10多年,家里并没有人,房子还在,俨然没有家的生机。
其实在我心里,外婆在与不在,这里都是我的外婆家,我的家。
十月的
思念与微笑,是对逝者最好的怀念。
11月3日一大早,省人大代表、罗田县骆驼坳镇燕窝湾村第一书记徐志新给湖北日报全媒记者发来一文,题为《栗子熟了 外婆笑了》,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外婆的思念;行间字里,体现出一名人大代表、一位返乡创业者的浓浓乡情。现将文章节选,与大家分享:
10月初的一晚,我专门赶回外婆家,送别寿终正寝的二舅娘。说是外婆家,其实外婆已离世10多年,家里并没有人,房子还在,俨然没有家的生机。
其实在我心里,外婆在与不在,这里都是我的外婆家,我的家。
十月的夜,有些许凉意,坐在外婆家空荡荡的屋子里。有人在门外讲着外婆和二舅娘那一代人的故事,表弟给我送来了一盘炒熟的栗子,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了我和外婆一起的日子里……
我是1969年出生,一岁零三天被外婆用篮子从骆驼坳公社骆驼坳大队(当年分立为骆驼坳村、燕窝湾村、郭家河村)的燕儿湾(现在的燕儿谷徐家老屋所在地)挑到河铺公社林家嘴大队(现在的河铺镇林家嘴村)的程家湾。
那年,我患脑膜炎。在那个年代几乎是不治之症,即便能活下来,也断定是个傻子或者呆子。
爷爷奶奶作为“当家的”,一度主张把我丢了。三天两夜步行赶来的外婆却二话不说,从我母亲手里接过我,直接往担子里一放,把我挑到了林家嘴。
外公看到我的病情,吓了一大跳,只跟外婆说了一句话:“你好大的胆!”
我关于外婆家的记忆始于食物,关于食物的最早记忆有三样:糖水、萝卜和栗子。
那个年代,没奶吃的孩子能喝上糖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据说是外公身为大队书记的影响力才能四处奔走买到红糖。
萝卜是日常的蔬菜,印象里似乎没有哪一天不吃,新鲜萝卜、萝卜干、咸萝卜,各种。我至今依然喜欢吃萝卜,我在燕儿谷种了不少的萝卜,还把拔萝卜作为中小学生的劳动教育课。
比起糖水和萝卜,栗子自然是美味山珍。
我初识栗子的地点在外婆家的阁楼上。某冬,我有点伤风感冒,外婆把我一个人留在家中,应是快上小学的年龄了。
出于好奇,我人生第一次战战兢兢爬上了阁楼。说是阁楼,其实就是在桁条上架了几块木板,并且还没有固定,感觉明显在晃动。我一不小心一屁股坐到了一堆稻草中,只觉屁股下面有东西,伸手一摸,是一串用细细的麻绳穿着的栗子。
我尝试着用我的虫牙一点点地磨,果然是美味啊!也不知道吃了多久,居然在草堆里睡着了。大概半夜醒来,听到外面到处喊我的小名,夹杂着外婆的哭声。
后来,看到我从阁楼上被抱下,脖子上还挂着半串没有吃完的栗子时,外婆笑了。
至今想起此事,依旧会有味蕾反应,这是我人生首次大快朵颐。难怪有人说,味蕾是最爱家乡的。
关于栗子的认识不只是美味的时候,我上小学了。那时穷,记得外婆给我一个“升子”去二舅娘家借米。拿着盐罐出门借盐的记忆也是很深的,那个年代家家日子都不好过,但大家互帮互助,共渡难关。
我上小学二年级的秋季开学前,外婆生病了,舅舅在高考前上山打柴,又不小心被“冷铳”打伤了腿,伤势十分严重,本来十分拮据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外婆实在凑不上我的“报名费”,便带着我去见老师,请老师先给我报名、发书,答应栗子熟了就来学校送钱。老师们对我都很好,自然是答应的。
自此,我格外爱护板栗树,盼着板栗熟。在我眼里,板栗树就是一所学校。
盼着盼着,栗子外面的刺球裂开了嘴,里面的栗子偶尔掉下了地。我一粒粒从草丛拾起,拿出随身的手帕包得严严实实,一粒也舍不得吃,还用双手按住书包、搂在胸前,生怕栗子跳出来,回家交给外婆。
一天天,攒下的栗子越来越多,外婆笑了。
栗子成熟大概在九月底十月初,我就跟着外婆去“打栗子”。我负责驮竹竿拿铁钳,外婆挑箩筐,走路都带风。
外婆一担一担地往返,逢人就笑。每年栗子成熟的季节,是外婆笑得最开心笑得最多的时候。所以,我很喜欢一种叫“开口笑”的栗子,多么形象啊!
栗球开口,外婆笑了。
12岁后,我随父母进城,上初中了。外婆非常不舍,安排舅舅专门送来一麻袋栗子,还带来卖栗子和卖猪的钱,说是给母亲补贴家用、为我买书。
我一直在乡村生活,突然离开外婆,极为不习惯,以至于学习成绩忽高忽低、极不稳定。外婆也一样,在那些艰苦的岁月,我和外婆相依为命,我是外婆的希望、是外婆的光。
那年冬天的一个周六,爸爸告诉我,外婆明天来县城看我,顺便看眼病。我顿时惊慌失措,深知小病小痛外婆是舍不得花钱看医生的,到县城看医生,一定很严重了。第二天见到外婆时,她被舅舅扶着,非常消瘦,手里提着一篮子用小麻绳穿着的栗子。
我紧紧抱着外婆嚎啕大哭。外婆摸着我的头,拿出手帕为我不停地擦拭眼泪,喃喃自语:“长高了,也胖了。”
我止不住哭,外婆却笑了。
次年夏天,外婆双目失明。她拉着我的手,轻悄悄地要我带信林家嘴的舅爷舅娘们,帮忙把栗子打下来,都送到县城来,别浪费了,栗子是好东西。
无论我后来去了深圳还是北京,我都有吃栗子的习惯。在深圳,我会经常买些糖炒大别山板栗;在北京,我隔三差五就会去清华西门买包炒板栗,给同事们分享。
2019年,我有幸走上了湖北省人民代表大会首次开通的代表通道。在回答央视记者的提问时,我专门谈到:“要让农民兄弟更多地分享改革开放的成果。”
以板栗为例,罗田是全国板栗第一县,100万亩,家家户户都种,是国家地理标志性产品,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学费。但是20多年来,板栗的价格非常坚挺,一直是两元多一斤,而物流成本上升了几十倍,没有把更多收入留给农民。
会后,顺丰速运在罗田启动了快递进村,物流成本降低了40%。即将覆盖乡村的5G网络也会为电商直播带货带来机会,我自己也尝试着走进直播间为罗田板栗带货。
罗田板栗对于我,是对外婆的思念,是外婆的笑,是我的学费我的书,是我舌尖上的乡愁。
栗子熟了,外婆笑了。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王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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