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琦吾里原是白莲乡

莲塘、白莲池、莲花街、莲子街、莲庆街、莲桂巷……这一连串醉人美丽的名字，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冲动，真想在这些街巷名字里，寻一丝淡淡清香，觅昔日那一望无际的荷塘。

我的思绪在那些名字上久久缠绕，仿佛看到那碧绿无瑕的荷叶，轻轻地托着一颗颗晶莹剔透、小巧玲珑的珍珠，在微风的吹拂下，在清爽的天空中荡漾……小珍珠在翡翠盘似的荷叶上滑来滑去，留下浅浅的水痕……如碧盘滚珠般美丽……其实，是家乡的街巷美名感染了我的心，闯入了我的心境，惹起我对荷塘串串的思忆……

1959年，《羊城晚报》和《广东画报》记者在报道菊花会时，把我的家乡誉为“菊城”，这让童年的我既纠结又自豪。纠结的是：寻遍大街小巷也沒有以菊花命名的，反而莲花就有如此多名字，其次还有梅花（这是后话）；自豪的是：终于以一个镇的身份披上“菊花”的美名了。为此，我开始留意搜寻有关资料：

小榄岂止是“菊城”？简直是一年四季鲜花盛开的小镇。早在明代，本乡曾任礼部尚书的李孙宸在《建霞楼诗集》便有咏莲花诗：“采莲朝暮荡长湖，莲叶如轮子似珠。寄问麻姑花解瘦，可能开作并头无。” 和咏《酴醾》：“玉面檀心暗吐香，涂黄争妒汉宫妆。薰人欲醉浑无力，说甚琉璃杯未尝。” 及《寻梅偶得》：“玉质浓将雪里团，开时谁为剪冰纨。疏窗八面玲珑处，插向庭中片片看。” 等，道出家乡曾有这些花吸引过眼球，但大面积种植的莫过于莲花了。

榄溪境内，曾种植过多种荷花。而位于下基的白莲池的是来历，可追溯到小榄平原的形成。隋唐时，小榄是南海古海湾西岸滨海小岛及浅滩。宋元之际，陆续有人来开荒垦殖，到处是河涌、沙洲、池塘，池塘除养殖多种鱼类外，大多数都是种植如莲藕、菱角、茨菇等水生植物。这里所种植之荷，纯一色是白莲，花开之时，亭亭玉立，冰清玉洁，是民间所传的“观音莲”，即十八瓣白莲（庙宇中观音坐莲之莲台，便是十八瓣莲花造型）。民间善信称之为“十八学士”，故这里的荷池称作“白莲池”。明末太常寺少卿，小榄人何藻便有这样的描述：“余闻仙人身在白莲池，尘踪安能飞到，又闻佛家舌上吐青莲，别有清凉世界。”

白莲池出现于明万历年间，东联四亩地，西接红更寮，北近十二桥，南临大南庄，是古“花钱昤”的一部分。明天启元年举人、大榄人氏伍瑞隆在他的《即事闲题》有诗云：“石桥坑下水流澌，烈女祠前花万枝。借问凤凰山下月，至今犹照白莲池。” 李孙宸在他的《白莲池（一名麻姑池）》有诗云：“麻姑仙去后，曾此驻云车。漾月长悬镜，澄潭不见花。蓬莱几清浅，古洞白年华。箫管高风发，犹疑下蔡家。”

虽然白莲池这昔日地标早已被岁月湮没，但遗下的高洁，历时数百年至今仍铭刻在路牌及我们的脑海中，一直流传于世。毎当我看见如白莲池街道、白莲池小学、莲花街、莲子街、莲庆街、莲桂巷等熟悉的名字时，仿佛头上飘着美得心醉的灿烂云霞，轻轻地落入了波光粼粼的水中。有的缩着头，只露出一点点云絮，害羞极了；有的则尽情地舒展自己的淡雅，张开美丽的翅膀，洁白如玉......一个个如披着轻纱正在沐浴的仙女，含笑不语，娇羞欲滴，满目出水芙蓉更显得超凡脱俗……那重重叠叠、沁人心脾的莲花瓣与盈盈欲滴的嫩黄花蕊，更让人心旷神怡。你是否也会象我那样，不知不觉便陶醉在这宁静的美好时光里？

我们家乡，何止一个白莲池？明崇祯十年（1637年），在今之莲塘大街麦节和祠、莲塘横街何萼楼宅、正义路大榕树附近及北边街旧“北园”一带，有数十亩之广的荷塘，池中产并蒂莲（且连续五年盛开），引得各地文人墨客来观赏，吟诗唱和，故乡人将此地一带统称为“莲塘”。

明末何吾驺（阁老）归里后所辟的翁陔园，亦含莲塘此地。据载，翁陔园内之荔园，在葵溪之南，门朝凤岭，后枕莲塘；愚公楼，在翁陔园中部，元气堂之后，前临葵水，后枕凤山，楼外一带池塘，独檁林泉之胜。池中产并蒂莲，是岁果兆、双珠，尔后凡五产。在《元气堂》诗集中有“莲花染佛音” 句。至清末，有部分属李族产业，李履庵（李洸）在其《吹万楼诗集》中，有“旧宅莲塘五百年，始迁庐茂尚依然” 句，李洸的故宅及其荆园就是莲塘的一部分。

明代的莲塘，地处小榄的存心坊（又名村心坊，后改莲塘坊），昔日之陈宪坊和王成坊交汇处、西至局前横街和荔园大街，也属莲塘一部分。经过370多年沧桑易貌，莲塘痕迹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莲塘大街”及“莲塘大苑” 这两个名字留给来者回味。象水洗过历史，剩下烟雨的向往。昔日的莲塘，风拂云朵，透过纱的白，盈盈绽放。清澈与脱俗，清新又古朴，洁净、素雅。此刻的心，在潺潺的流水中素洁起来。

这时我在想：真的不愿去触碰岁月留下的疼痛，祖先建立起的风景线还来不及欣赏，美丽如花的往事就迎风凋零；梦想还没有起飞，就折了翅膀。为何让昔日的风光躺在路牌上，默默编织梦想，静静描绘心事？虽然命运让人无法选择，结局也让人无法预测，但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爱过的人，都是生命中的珍藏。

万事万物都会有遗憾，可后人在力所能及之下，又为何不去争取让自己的家乡恢复成四季如春、鲜花盛开的小镇，好好安放自己的灵魂！到时，春赏荼薇、夏赏白莲、秋赏金菊、冬赏梅花，用五彩的花瓣渲染着，陶醉心灵。那绽放的花朵，婉约仙女下凡，携着神奇的花篮，慢慢盛开，撒向壮丽的山河，撒向多情的土地，撒向美好的人间，撒向静美的岁月。

也许是我的多情，总是埋怨身边无风景，那是因为我们不太珍惜身边的美。偶尔有一天，你会发现家乡的白莲如此韵深：风扫池面，翠叶如伞，朵朵叠加，各自比高……这时你会发现，身边被你忽视的人和事，原来是那么珍贵地存在着。

届时让你去读花：读瓣瓣动词，读朵朵情切，伴着花开的声音，走进如诗似画的小镇。你会将花写成文字，并盼望它嫣红一地，再化作彩虹，将美丽的诗句，注入小镇的血脉，在小镇永不湮灭。

【作者简介】张鸣琦，号凤山菊之子，中山小榄人，从事饮食行业三十多年。中国楹联学会、广东楹联学会、中山市作家协会、中山中华诗词楹联学会、中山市音乐家协会、中山网络作协会员，中山诗社社员，菊城文学社副社长。

审校：许 静

图片：网 络

责编：齐 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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