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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想象到无数像山似的马似的巨人似的奇幻的云彩「诗歌马的双眼燃烧着象两个硕大的世界」

马的脸
动物们从不睡眠。在渐暗的夜里
它们如石头墙在世上站立。
母牛倾斜的头上有光滑的角
在麦秆间擦出声响;它的额支撑着
两块原始的颧骨,
沉重如石头,向下挤压着
拙于言辞的双眼
令它们无法转圈。
但是马的脸却聪明,而且优美。
他听得到叶子和石头的谈话。
他在听!他听得懂动物的叫喊,
蓊郁的林子里传来的夜莺的召唤。
他是如此地聪明,那么他应该告诉谁
自己所知晓的一切神

马的脸

动物们从不睡眠。在渐暗的夜里

它们如石头墙在世上站立。

母牛倾斜的头上有光滑的角

在麦秆间擦出声响;它的额支撑着

两块原始的颧骨,

沉重如石头,向下挤压着

拙于言辞的双眼

令它们无法转圈。

但是马的脸却聪明,而且优美。

他听得到叶子和石头的谈话。

他在听!他听得懂动物的叫喊,

蓊郁的林子里传来的夜莺的召唤。

他是如此地聪明,那么他应该告诉谁

自己所知晓的一切神奇?

夜已深了,星座

冉冉升起在幽暗的天边。

马儿是静立着的警卫,

风儿正摩挲他丝绒的毛发,

他的双眼燃烧着象两个硕大的世界,

他的鬃毛披拂着象国王的紫袍。

一个人如果能够看到

一匹马超凡入圣的脸

他就会把自己愚蠢的舌头拔出来

送给马。真的,只有那超凡的马

才配得上一条舌头!

这样我们才会听得到词语。

那是大得象苹果,稠得象

蜂蜜或炼乳的词语。

那是象火舌般有穿透力

飞进灵魂如火焰飞进茅屋

照亮它卑贱的物什的词语。

那是不会死的词语

是我们为之歌唱的词语。

但是现在马厩空了,

树林也已经远去了,

一个吝啬的早晨已经把群山襁褓似地包了起来,

只打开了干活的田野。

马儿在车辕的牢笼里,

正拉着一辆大篷马车,

它用一双驯服了的眼睛看着

神秘的、一动不动的世界。

(周伟驰译,王帅校对)

扎波洛茨基(Nikolay Zabolotsky,1903-58),出生于喀山附近,年轻时曾在莫斯科大学和彼得格勒大学学习,受到未来派、布洛克、叶赛宁等人的影响。1928年他跟几个友人创立先锋派团体“真实艺术联盟”,次年出版诗集《专栏》,写列宁新经济政策期间一些荒诞的社会现象。1937年出版了另一本诗集,主题从社会关怀转到了哀歌和自然诗,有泛神论色彩。斯大林大清洗时期,艺术无法逃避审查制。1938年扎波洛茨基因莫须有的“阴谋罪”被判西伯尼亚劳改,1945年在法捷耶夫的帮助下,才被释放并回到莫斯科,成为苏联作协一员。流放损害了诗人的健康,1958年他因心脏病逝世于莫斯科。扎波洛茨基回归后诗歌风格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在形式上倾向于传统,与丘特切夫相似。其诗有英译本《扎波洛茨基诗选》(Nikolay Zabolotsky,Selected Poems,1999,edited by Daniel Weissbort)。

扎波洛茨基的诗得到了前辈和同辈诗人如曼德尔施塔姆等人的高度称赞,对后来的诗人也有很大影响,如“悄声细语派”代表诗人鲁勃佐夫对他多有借鉴,布罗茨基承认他教会了自己“应该这样写和那样写”,并认为人们对扎波洛茨基的评价是不够的。他还认为扎波洛茨基晚期的诗比早期的更好。苏联解体后,当人们回望苏联的诗歌遗产时,扎波洛茨基获得了越来越高的评价。近年来,一些西方学者已开始把他与曼德尔施塔姆和帕斯捷尔纳克相提并论,对其诗歌进行深入研究,一些人还对其在无神论教育背景下的有泛神论色彩的自然哲学很感兴趣。一些人试图把他放在丘特切夫诗歌传统之中来理解他的诗并对他进行定位。

《马的脸》这首诗写出了马的迷人和如谜般的外貌,更是写出了马的内在的精神,马作为世界的“感通者”,才应该拥有舌头和说话的能力!和牛相比较,“马的脸却聪明,而且优美”,“他的双眼燃烧着象两个硕大的世界,/他的鬃毛披拂着象国王的紫袍。”优美、聪明、高贵。马善于倾听世界,它对于世界有一种洞察力,如果它能够拥有人类的舌头,它说出的语言就会如圣灵的“火舌”一样具有穿透力,鞭辟入里,直抵理想世界。它就会象巴兰的驴一样代上帝传言,指斥人类的荒谬。与之相比,人类的舌头说了多少愚蠢的话,人类中的有权柄者更是用愚蠢的话带来了多少灾难啊!可是,这样智慧、美丽的马,却不得不屈从于人类的强力,被人类驯服,禁锢在车辕间,成为奴仆,日复一日地劳作受苦。诗人这是在隐喻或影射着什么社会现象吗?在发现“家畜的人性”方面,扎波洛茨基的《马的脸》跟耶麦关于驴子的诗和叶赛宁关于母狗的诗,在情感上和精神上是相通的。

《马的脸》是我根据英译本译出,由北大俄语系教师王帅博士根据俄文原版校对。

原文:

Николай Заболоцкий

ЛИЦО КОНЯ (马的脸)

Животные не спят. Они во тьме ночной

Стоят над миром каменной стеной.

Рогами гладкими шумит в соломе

Покатая коровы голова.

Раздвинув скулы вековые,

Ее притиснул каменистый лоб,

И вот косноязычные глаза

С трудом вращаются по кругу.

Лицо коня прекрасней и умней.

Он слышит говор листьев и камней.

Внимательный! Он знает крик звериный

И в ветхой роще рокот соловьиный.

И зная всё, кому расскажет он

Свои чудесные виденья?

Ночь глубока. На темный небосклон

Восходят звезд соединенья.

И конь стоит, как рыцарь на часах,

Играет ветер в легких волосах,

Глаза горят, как два огромных мира,

И грива стелется, как царская порфира.

И если б человек увидел

Лицо волшебное коня,

Он вырвал бы язык бессильный свой

И отдал бы коню. Поистине достоин

Иметь язык волшебный конь!

Мы услыхали бы слова.

Слова большие, словно яблоки. Густые,

Как мед или крутое молоко.

Слова, которые вонзаются, как пламя,

И, в душу залетев, как в хижину огонь,

Убогое убранство освещают.

Слова, которые не умирают

И о которых песни мы поем.

Но вот конюшня опустела,

Деревья тоже разошлись,

Скупое утро горы спеленало,

Поля открыло для работ.

И лошадь в клетке из оглобель,

Повозку крытую влача,

Глядит покорными глазами

В таинственный и неподвижный мир.

1926

英译文

THE FACE OF A HORSE

Animals never sleep. At night when it’s dark

They stand like a stone wall over the world.

A cow’s sloping head has smooth horns

And makes noise in the straw; holding

Primaeval cheekbones separate,

The heavy stony forehead presses down

To inarticulate eyes

That barely can roll in circles.

But the face of a horse is sharp and fine.

He hears the talk of leaf and stone.

He listens! He knows the cries of animals,

From the ragged woods, the nightingale’s call.

And being so wise, whom should he tell

All the miraculous thing he knows?

The night is deep, constellations

Are lifting over the dark skyline.

And the horse is calmly standing guard,

The wind rustling his silky hair,

Each of his eyes like a huge burning world,

His mane spread — royal purple.

And if a man could see

The magic face of a horse

He would rip out his own silly tongue

To give to the horse. The magic horse

Is the one who really deserves a tongue!

Then we would hear words.

Words as big as apples, thick

As honey or curds.

Words that have the thrust of fire,

That fly into the soul and there make light,

Like fire shining on the wretched objects

Of some poor hut. Words without death,

Words that let us sing.

But now the stable is empty

And the trees can no longer be seen.

Morning, the miser, has covered up the mountains

And opened the fields for work.

The horse, from his cage of shafts,

Drawing a covered cart,

Looks with the eyes of a prisoner

At the mysterious, unmoving earth.

(英译Bob Perelman & Kathy Lewis)

你会想象到无数像山似的马似的巨人似的奇幻的云彩「诗歌马的双眼燃烧着象两个硕大的世界」

马诗的诗意..

诗意:平沙万里,在月光下像铺上一层白皑皑的霜雪。连绵的燕山山岭上,一弯明月当空,如弯钩一般。何时才能受到皇帝赏识,给我这匹骏马佩戴上黄金打造的辔头,让我在秋天的战场上驰骋,立下功劳呢?

《马诗》是中唐诗人李贺所作的一组五言绝句,共二十三首。

诗歌通过咏马、赞马或慨叹马的命运,来表现志士的奇才异质、远大抱负以及不遇于时的感慨与愤懑,其表现方法属比体。

李贺(公元790年——816年),字长吉,汉族,唐代福昌(今河南宜阳)人,留下了“黑云压城城欲摧”,“雄鸡一声天下白”,“天若有情天亦老”等千古佳句。李贺20岁到京城长安参加进士考试。因父亲名为晋肃,与进士同音,就以冒犯父名取消他的考试资格。

后由于文学名气很高,担任了一名奉礼郎的卑微小官,留在京城。李贺本来胸怀大志,性情傲岸,如今作了这样一个形同仆役的小官,感到十分屈辱,就称病辞去官职,回福昌老家过上隐居生活。

扩展资料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这首诗看起来是写马,其实是借马来抒情,抒发诗人怀才不遇,不被统治者赏识,但又热切期望自己的抱负得以施展,可以为国建立功业。

此篇写良马出自名地,而边陲天地广阔,正可奋勇奔驰,唯待知遇名主也。何当二字,托出盼望之意。李贺生活的时代,藩镇割据,战事频频,作者以名马自喻,言虽然生逢用人之时,亦有用才之地,但尚需惜才用才之主。

这是李贺马诗的基本意旨。李贺在其短暂的一生中,一直怀有建功立业之心,为此,他甚至宁愿投笔从戎。但这一理想终难实现,所以他的诗中总会有一股郁郁不平的悲愤之气。

此诗与《南园》都是写同一种投笔从戎、削平藩镇、为国建功的热切愿望。但《南园》是直抒胸臆,此诗则属寓言体或比体。直抒胸臆,较为痛快淋漓;而用比体,则觉婉曲耐味。而诗的一、二句中,以雪喻沙,以钩喻月,也是比。

从一个富有特征性的景色写起以引出抒情,又是兴。短短二十字中,比中见兴,兴中有比,大大丰富了诗的表现力。从句法上看,后二句一气呵成,以“何当”领起作设问,强烈传出无限企盼意,且有唱叹味。

而“踏清秋”三字,声调铿锵,词语搭配新奇,盖“清秋”草黄马肥,正好驰驱,冠以“快走”二字,形象暗示出骏马轻捷矫健的风姿,恰是“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杜甫《房兵曹胡马》)。所以字句的锻炼,也是此诗艺术表现上不可忽略的成功因素。

参考资料:马诗-百度百科

你会想象到无数像山似的马似的巨人似的奇幻的云彩「诗歌马的双眼燃烧着象两个硕大的世界」

巩乃斯的马原文 周涛

周涛:巩乃斯的马

没话找话就招人讨厌,话说得没意思就让人觉得无聊,还不如听吵架提神。吵架骂仗是需要激情的。我发现,写文章的时候就像一匹套在轭具和辕木中的马,想到那片水草茂盛的地方去,却不能摆脱道路,更摆脱不了车夫的驾驭,所以走来走去,永远在这条枯燥的路面上。我向往草地,但每次走到的,却总是马厩。
我一直对不爱马的人怀有一点偏见,认为那是由于生气不足和对美的感觉迟钝所造成的,而且这种缺陷很难弥补。有时候读传记,看到有些了不起的人物以牛或骆驼自喻,就有点替他们惋惜,他们一定是没见过真正的马。
在我眼里,牛总是有点落后的象征的意思,一副安贫知命的样子,这大概是由于过分提倡“老黄牛”精神引起的生理反感。骆驼却是沙漠的怪胎,为了适应严酷的环境,把自己改造得那么丑陋畸形。至于毛驴,顶多是个黑色幽默派的小丑,难当大用。它们的特性和模样,都清清楚楚地写着人类对动物的征服,生命对强者的屈服,所以我不喜欢。它们不是作为人类朋友的形象出现的,而是俘虏,是仆役。有时候,看到小孩子鞭打牛,高大的骆驼在妇人面前下跪,发情的毛驴被缚在车套里龀牙大鸣,我心里便产生一种悲哀和怜悯。
那卧在盐车之下哀哀嘶鸣的骏马和诗人臧克家笔下的“老马”,不也是可悲的吗?但是不同。那可悲里含有一种不公,这一层含义在别的畜牲中是没有的。在南方,我也见到过矮小的马,样子有些滑稽,但那不是它的过错。既然桔树有自己的土壤,马当然有它的故乡了。自古好马生塞北。在伊犁,在巩乃斯大草原,马作为茫茫天地之间的一种尤物,便呈现了它的全部魅力。
那是一九七零年,我在一个农场接受“再教育”,第一次触摸到了冷酷、丑恶、冰凉的生活实体。不正常的政治气息像潮闷险恶的黑云一样压在头顶上,使人压仰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强度的体力劳动并不能打击我对生活的热爱,精神上的压抑却有可能摧毁我的信念。
终于有一天夜晚,我和一个外号叫“蓝毛”的长着古希腊人脸型的上士一起爬起来,偷偷摸进马棚,解下两匹喉咙里滚动着咴咴低鸣的骏马,在冬夜旷野的雪地上奔驰开了。
天低云暗,雪地一片模糊,但是马不会跑进巩乃斯河里去。雪原右侧是巩乃斯河,形成了沿河的一道陡直的不规则的土壁。光背的马儿驮着我们在土壁顶上的雪原轻快地小跪,喷着鼻息,四蹄发出嚓嚓的有节秦的声音,最后大颠着狂奔起来。随着马的奔驰、起伏、跳跃和喘息,我们的心情变得开朗、舒展。压抑消失,豪兴顿起,在空旷的雪野上打着唿哨乱喊,在颠簸的马背上感受自由的亲切和驾驭自己命运的能力,是何等的痛快舒畅啊!我们高兴得大笑,笑得从马背上栽下来,躺在深雪里还是止不住地狂笑,直到笑得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那两匹可爱的光背马,这时已在近处缓缓停住,低垂着脖颈,一副歉疚的想说“对不起”的神态。它们温柔的眼睛里仿佛充满了怜悯和抱怨,还有一点诧异,弄不懂我们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我拍拍马的脖颈,抚摸一会儿它的鼻梁和嘴唇,它会意了,抖抖鬃毛像抖掉疑虑,跟着我们慢慢走回去。一路上,我们谈着马,闻着身后热烘烘的马汗味和四围里新鲜刺鼻的气息,觉得好像不是走在冬夜的雪原上。
马能给人以勇气,给人以幻想,这也不是笨拙的动物所能有的。在巩乃斯后来的那些日子里,观察马渐渐成了我的一种艺术享受。
我喜欢看一群马,那是一个马的家族在夏牧场上游移,散乱而有秩序,首领就是那里面一眼就看得出的种公马。它是马群的灵魂,作为这群马的首领当之无愧,因为它的确是无与伦比的强壮和美丽。匀称高大,毛色闪闪发光,最明显的特征是颈上披散着垂地的长鬃,有的浓黑,流泻着力与威严;有的金红,燃烧着火焰般的光彩。它管理着保护着这群牝马和顽皮的长腿短身子马驹儿,眼光里保持着父爱的尊严。
在马的这种社会结构中,首领的地位是由强者在竞争中确立的。任何一匹马都可以争夺,通过追逐、撕咬、拼斗,使最强的马成为公认的首领。为了保证这群马的品种不至于退化,就不能搞“指定”,不能看谁和种公马的关系好,也不能赁血缘关系接班。
生存竞争的规律使一切生物把生存下去作为第一意识,而人却有时候会忘记,造成许多误会。
唉,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在巩乃斯草原度过的那些日子里,我与世界隔绝,
生活单调;人与人互相警惕,唯恐失一言而遭来来顶之祸,心灵寂寞。只有一个乐趣,看马。好在巩乃斯草原马多,不像书可以被焚,画可以被禁,知识可以被践踏,马总不至于被驱逐出境吧?这样,我就从马的世界里找到了奔的诗韵。油画般的辽阔草原、夕阳落照中兀立于荒原的群雕、大规模转场时铺散在山坡上的好文章、熊熊篝火边的通宵马经、毡房里悠长喑哑的长歌在烈马苍凉的嘶鸣中展开、醉酒的青年哈萨克在群犬的追逐中纵马狂奔,东倒西歪的俯身鞭打猛犬,这一切,使我蓦然感受到生活不朽的壮美和那时潜藏在我们心里的共同忧郁……
哦,巩乃斯的马,给了我一个多么完整的世界!凡是那时被取消的,你都重新又给予了我!弄得我直到今天听到马蹄踏过大地的有力声响时,还会在屋子里坐卧不宁,总想出去看看,是一匹什么样儿的马走过去了。而且我还听不得马嘶,一听到那铜号般高亢、鹰啼般苍凉的声音,我就热血陡涌、热泪盈眶,大有战士出征走上古战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之慨。
有一次我碰上巩乃斯草原夏日迅疾猛烈的暴雨,那雨来势之快,可以使悠然在晴空盘旋的孤鹰来不及躲避而被击落,雨脚之猛,竟能把牧草覆盖的原野瞬间打得烟尘滚滚。就在那场暴雨的豪打下,我见到了最壮阔的马群奔跑的场面。仿佛分散在所有山谷里的马都被赶到这儿来了,好家伙,被暴雨的长鞭抽打着,被低沉的怒雷恐吓着,被刺进大地倏忽消逝的闪电激奋着,马,这不肯安分的牲灵从无数谷口、山坡涌出来,山洪奔泻似地在这原野上汇集了,小群汇成大群,大群在运动中扩展,成为一片喧叫、纷乱、快速移动的集团冲锋!争先恐后,前呼后应,披头散发,淋漓尽致!有的疯狂地向前奔驰,像一队尖兵,要去踏住那闪电;有的来回奔跑,俨然像临危不惧、收拾残局的大将;小马跟着母马认真而紧张地跑,不再顽皮、撒欢,一下子变得老练了许多;牧人在不可收拾的潮水中被携裹,大喊大叫,却毫无声响,喊声像一块小石片跌进奔腾喧嚣的大河。
雄浑的马蹄声在大地奏出鼓点,悲怆苍劲的嘶鸣、叫喊在拥挤的空间碰撞、飞溅,划出一条条不规则的曲线,扭住、缠住漫天雨网,和雪声雨声交织成惊心动魄的大舞台。而这一切,得在飞速移动中展现,几分钟后,马群消失,暴雨停歇,你再看不见了。
我久久地站在那里,发愣、发痴、发呆。我见到了,见过了,这世间罕见的奇景,这无可替代的伟大的马群,这古战场的再现,这交响乐伴奏下的复活的雕塑群和油画长卷!我把这几分钟间见到的记在脑子里,相信,它所给予我的将使我终身受用不尽……
马就是这样,它奔放有力却不让人畏惧,毫无凶暴之相;它优美柔顺却不任人随意欺凌,并不懦弱,我说它是进取精神的象征,是崇高感情的化身,是力与美的巧妙结合恐怕也并不过分。屠格涅夫有一次在他的庄园里说托尔斯泰“大概您在什么时候当过马”,因为托尔斯泰不仅爱马、写马、并且坚信“这匹马能思考并且是有感情的”。它们常和历史上的那些伟大的人物、民族的英雄一起被铸成铜像屹立在最醒目的地方。
过去我认为,只有《静静的顿河》才是马的史诗;离开巩乃斯之后,我不这么看了。巩乃斯的马,这些古人称之为骐骥、称之为汗血马的英气勃勃的后裔们,日出而撒欢,日入而哀鸣,它们好像永远是这样散漫而又有所期待,这样原始而又有感知,这样不假雕饰而又优美,这样我行我素而又不会被世界所淘汰。成吉思汗的铁骑作为一个兵种已经消失,六根棍马车作为一种代步工具已被淘汰,但是马却不会被什么新玩艺儿取代,它有它的价值。
牛从鞔车变为食用,仍然是实用物;毛驴和骆驼将会成为动物园里的展览品,
因为它们只会越来越稀少;而马,当车辆只是在实用意义上取代了它,解放了它们时,它从实用物进化为一种艺术品的时候恰恰开始了。
值得自豪的是我们中国有好马。从秦始皇的兵马俑、铜车马到唐太宗的六骏,
从马踏飞燕的奇妙构想到大宛汗血马的美妙传说,从关云长的赤兔马到朱德总司令的长征坐骑……纵览马的历史,还会发现它和我们民族的历史紧密相联着。这也难怪,骏马与武士与英雄本有着难以割舍的亲缘关系呢,彼此作用的相互发挥、彼此气质的相互补益,曾创造出多少叱咤风云的壮美形象?纵使有一天马终于脱离了征战这一辉煌事业,人们也随时会从军人的身上发现马的神韵和遗风。我们有多少关于马的故事呵,我们是十分爱马的民族呢。至今,如同我们的一切美好的传统都像黄河之水似地遗传下来那样,我们的历代名马的筋骨、血脉、气韵、精神也都遗传下来了。那种“龙马精神”,就在巩乃斯的马身上——
此马非凡马,房星是本星;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我想,即便我一直固执地对不爱马的人怀一点偏见,恐怕也是可以得到谅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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