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宿敌知欧小说,多个男主高干文
作者:知欧
简介:
徐洛音是靖南侯独女,身份尊贵,容貌昳丽,正值碧玉年华,却迟迟未许人家。 殊不知她早已对宿敌之子沈韶情根深种。 徐洛音知晓沈徐两家积怨已久,势如水火,不可能嫁他。 婚事不能再拖,她正要顺了父母的意嫁人,却在定亲前夕得知沈韶调任归京的消息。 听闻此事,她久久失神。 于街上再见时,他郎艳独绝,矜贵清隽,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 徐洛音礼数周全地福身唤了一声沈大人,语调冷淡,尾音却抑制不住地轻颤。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离开。 却在她回眸时无声地说了句话——
《嫁宿敌》
作者:知欧
简介:
徐洛音是靖南侯独女,身份尊贵,容貌昳丽,正值碧玉年华,却迟迟未许人家。 殊不知她早已对宿敌之子沈韶情根深种。 徐洛音知晓沈徐两家积怨已久,势如水火,不可能嫁他。 婚事不能再拖,她正要顺了父母的意嫁人,却在定亲前夕得知沈韶调任归京的消息。 听闻此事,她久久失神。 于街上再见时,他郎艳独绝,矜贵清隽,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 徐洛音礼数周全地福身唤了一声沈大人,语调冷淡,尾音却抑制不住地轻颤。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离开。 却在她回眸时无声地说了句话—— “不要嫁给他。” 后来徐家遭人构陷,流放千里,徐父不忍女儿受苦,为她寻觅良人,可旁人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 流放前夕,沈韶主动叩响靖南侯府的大门。 “我来求亲。” * 沈韶是丞相嫡长子,官拜大理寺少卿,深得皇帝器重,本该按部就班地娶一高门贵女、封侯拜相、一生荣耀。 连沈韶自己也这么认为。 可是后来,他却做了一件极为出格的事——力排众议,娶宿敌之女徐洛音为妻。 众人皆以为他蓄谋已久,恶意报复,冷眼等着休妻,可等着等着,却等来了两人鹣鲽情深,白头偕老。
精彩节选:
夏末午后,日光和煦,稀薄日光穿透树影,细碎地撒了满地,远远望去,如浮光掠金。
徐洛音坐在亭子里纳凉,手中拿着绣绷,红线穿过,鸳鸯戏水的图样便渐渐浮现出来。
寓意极好,她脸上却没有什么欢喜的神色,绣一针停一下,似是在出神。
“若是累了便歇一歇,仔细伤着眼睛。”
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她微微抬首,母亲白氏正慵懒地摇着一把团扇,笑着望向她。
徐洛音神色微松,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放下手中的绣绷便不再理会,斜倚在栏杆上,望着不远处的湖泊出神。
白氏静静地打量自己的女儿。
她面容白皙,眉眼如画,唇不点而朱,又是个端庄温婉的性子,十四岁时美名传遍长安,如今及笄,前来求亲的人自然踏破了门槛。
白氏一共育有二子一女,年至三十才得了这一个姑娘,宠的如珠似宝,夫婿人选自然要好好斟酌。
她与侯爷千挑万选许久,这才挑中了忠宁侯府的嫡次子崔同煊。
崔同煊曾上阵杀敌,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已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假以时日,必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最重要的是,他虽为武将,性子却温和,日后必定会对女儿极好。
明日,便是忠宁侯府前来提亲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白氏微微弯唇,笑道:“阿音,明日你想不想在屏风后见他一面,定是你喜欢的。”
知女莫若母,她知晓自家女儿喜欢俊美郎君,便将这条择婿标准放在第一个,崔同煊的相貌自然是极为出众的。
不过从口头答应定亲到如今,徐洛音还未见过未来夫君,明日正是最合适的日子。
没想到徐洛音却摇头,转首道:“娘亲不怕我闯祸吗?还是算了吧。”
白氏只当她是害羞,掩唇道:“有娘亲陪着呢,就这样定了。明日你换件鲜亮的衣裳,我偷偷让你们见一面,说几句话也不碍事。”
徐洛音垂眸,假装羞涩地颔首。
她的亲事已经拖了一年,不能再拖,十六岁才定亲已经很晚了,为了让爹爹和娘亲放心,她听从他们的话选了忠宁侯府的崔同煊。
至于那个不可能的人,就忘了吧。
湖边吹来微凉的风,她微微阖上眼睛,笑容渐渐隐去。
待心中的郁结散了,徐洛音再次拿起绣绷,专心致志地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
白氏多看了她两眼,面前的姑娘羽睫微敛,娇嫩的唇瓣微微抿着,比以往又多了几分娴雅,她慨叹道:“要嫁人了,性子倒是稳妥了。”
徐洛音眸中闪过几分晦暗,其实她只是心中难过罢了,嫁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连一分欢喜也无。
手中的针线却未停,她专注地绣着荷包,只当没听见母亲说话。
白氏却无端伤感起来,失落道:“其实娘亲不愿你如此娴静,从定亲到成亲还有半年,你可以再畅快玩半年的,若不是去年被拐子掳……”
“娘亲!”徐洛音扬声打断她。
白氏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忙掩饰地啜了口茶。
徐洛音的心绪骤然起伏得厉害,银针再也落不下去了。
十五岁那年,她一时贪玩偷偷跑出府,被拐子强行掳去,一路昏迷,再次醒来,是在去往灵州的马车上。
许是没想到她这么快便醒,拐子并未严加看管,她趁着天黑跳了车,拼命往回跑,与身后身强力壮的拐子搏命,直到体力不支倒地,被人救下。
他说:“你别怕。”
“你安心住在这里,等你家人来寻。”
“忘了告诉你,我是灵州知府沈韶。”
沈韶……沈韶……
是救过她的沈韶,是她爱慕的沈韶,亦是……世代仇敌家的沈韶。
她知晓他们不可能,所以直到离开灵州,也并未对他说过一句喜欢。
时隔一年,她将要嫁人,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不敢再想下去,她垂眸盯着手中的鸳鸯戏水,努力将眸中泪光藏起来,心中难掩酸涩。
白氏稳了稳心神,又打开了话匣子:“从你姨母家探亲归来,你便变得沉静许多,这也算是件好事了。”
被人掳去之事对姑娘家的清誉伤害极大,只能在明面上寻个探亲的由头,私下寻找,对外自然也是这样讲的。
徐洛音嗯了一声,弯眸笑道:“灵州恰如其名,钟灵毓秀,是个好地方,那里的姑娘也秀外慧中,所以女儿才学了几分。”
提到灵州,白氏的神色变了变,淡淡道:“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那家的公子要回京了。”
从不连名带姓提起的那家,只有丞相府沈家。
与她靖南侯府有仇的沈家。
徐洛音呼吸微滞,状似随意地问:“哪个公子回来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声音里藏着多少颤意。
当朝丞相沈端敬育有三子,大公子沈韶与二公子在外做官,小公子尚且年幼。
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的银针,连呼吸都有几分迟疑。
许是没想到她好奇,白氏多看了她两眼,摇着团扇轻描淡写道:“自然是灵州那位。”
徐洛音手中的银针顿时坠落,红色丝线勾着银针落在她的绣鞋上,摇摇晃晃,阳光折射出微弱的亮光,她一点一点地拾起。
须臾,她轻嗯了一声,故作镇定地抚了抚绣绷。
白氏疑惑地望着她的动作,良久,轻声问:“阿音,娘亲一直没问过你,你在灵州是不是见到沈家的人了?”
徐洛音摇头,咬唇道:“我只是在街上听到过百姓们夸赞灵州知府的话,说他体恤……”
“行了,别说了,”白氏蹙眉道,“那一家子都是虚伪的做派,你若是信了,便是个傻的。”
她眸光微黯,轻轻颔首。
坐了许久,白氏有些疲累:“阿音,我先回去小憩了,你也回吧。”
徐洛音起身望着母亲的背影逐渐远去,终于松了口气。
慢吞吞地收拾着绣绷与丝线,趁贴身丫鬟绿袖不注意,她偷偷将一捆缠着金线的红色丝线拢进袖中。
又匆匆四下翻找一番,她疑惑道:“咦,怎么少了一捆丝线?”
绿袖找了半晌,自然也没瞅见,懊恼道:“想必是被风刮跑了,姑娘,我这就去买。”
徐洛音等的就是这句话,颔首笑道:“我也许久没出门了,跟你一道去吧。”
“可是姑娘,您出门前是要先禀告夫人的……”绿袖踌躇道。
徐洛音垂眸。
自从那次被拐子掳走,爹爹娘亲担惊受怕,生怕她再次遭难,所以出门前必须与母亲说一声,若是走得远了,还得有侍卫跟着,以防万一。
她淡淡道:“无妨,那家铺子离得不远,近日母亲对账对的头昏眼花,还是让她好好睡吧。”
绿袖思量再三,还是不敢冒险。
徐洛音只好道:“那就让红裳和咱们一起去,你们俩总能将我看牢吧?”
红裳也是她的贴身丫鬟,比绿袖稳重许多,年纪也稍长。
绿袖这才笑着应了声是。
等红裳从她的院子里过来,又耽搁了许久。
徐洛音表面上淡然自若,心中却有些着急,若是见不到他,今日岂不是白跑一趟。
顿了顿,她又想通,反正根本不知道他会从哪条街上经过,去得早去的晚都是碰运气罢了。
三人从侧门出来,徐洛音戴上帷帽。
市井喧嚣声悄然灌入耳膜,她许久未出府,不由得好奇张望。
绿袖深深地吸了一口飘满长街的香味,忍不住提议:“姑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买了丝线后去一趟林记吧?”
红裳忙劝阻:“咱们本就是偷偷出来的,别撺掇姑娘,你若是想吃,明日再去买。”
林记是家点心铺子,做出的点心堪称一绝,不仅味道好,卖相也招人喜欢,与丝线铺子隔了一条街。
刚巧,那条街就是长安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徐洛音心神微动,轻声问:“银子带够了?”
绿袖拼命点头。
红裳皱眉:“姑娘……”
徐洛音嗔道:“我也想吃一次刚出炉的樱桃煎,你们总说好吃,可我一次都没吃过呢!”
红裳迟疑道:“那咱们买了便马上回来,不能耽搁。”
见她妥协,徐洛音翘了翘嘴角,待买完了丝线,径直往林记走去。
林记生意极好,绿袖毫无怨言地排在队伍末尾,徐洛音和红裳站在一旁等候。
隔着帷帽,视线有些模糊,她微微撩开一点,一双美目偷偷望着街上的人,却次次失望。
日头大,红裳见她站在太阳底下,忙低声提醒:“姑娘,小心晒红了脸。”
徐洛音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没想到一旁正排着队的人倒是聊起了沈韶。
“沈大人可真是一鸣惊人啊,说不定日后比他父亲沈丞相还厉害,早早便封侯拜相了!”
“是啊,我去过灵州,那里的百姓都爱戴沈大人。”
“可不是嘛,不然他怎么可能在灵州任职两年便归京了,这可是罕有的事!”
“待沈大人做了大理寺少卿,长安城中的冤假错案定会少之又少。”
大理寺少卿,徐洛音微微抿唇,脑海中浮现出沈韶的模样,心中便有些欢喜。他一身清隽,又是矜贵君子,确实是适合做大理寺少卿的。
她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脸上不由得多了两抹绯红。
“姑娘,我买到了!”绿袖欢欢喜喜地捧着刚出炉的樱桃煎跑过来,“快尝尝快尝尝!”
徐洛音含笑捏起一个,正要品尝,面前忽然站了一个人,阻隔了半扇日光。
她微微抬眸,望进一双含笑的眼睛,是她出神时想过无数次的模样。
“敢问姑娘,樱桃煎好吃吗?我准备给馋嘴的舍弟买几个。”
声音如乐声自琴弦中倾泻。
她曾听过许多遍,时隔一年,依然为他的声音心动。
徐洛音怔怔地望着他,良久,失了言语。
“哎呀,是沈大人呀!”
“沈大人归京,可喜可贺!”
是一旁排队的人认出了他,纷纷前去拱手道喜。
红裳和绿袖听到他姓沈,忙将徐洛音护在身后,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方才还近在咫尺的两人,瞬间相隔三尺远。
徐洛音轻轻叹了一声,将樱桃煎交给绿袖,礼数周全地福身道:“沈大人安好。”
她语调冷淡,尾音却抑制不住地轻颤,藏着些许欢喜。
就算被爹娘发现她也认了,此刻,她只想与他说句话,以这种方式道一声迟来的谢。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停了停,随即消失。
起身,她克制着视线,没再去看被众人簇拥着的沈韶,径直走远。
可走出几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望一眼。
本以为他不会发现,没想到他们的目光竟在半空中相接,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
徐洛音微怔,而后便见他薄唇轻启,无声地说了句话——
“不要嫁给他。”
徐洛音神思恍惚地回到慕音院。
见她垂眸出神,红裳一边铺床一边道:“姑娘困倦了吗?醒了再吃樱桃煎吧。”
徐洛音微微颔首,让她们出去了。
她午睡的时候一向不喜旁人打扰,红裳绿袖身为贴身丫鬟,自然懂得这个规矩,悄声关上门。
窸窸窣窣的动静褪去,大脑中的隐秘声响便开始震耳欲聋。
徐洛音在美人榻上静坐,望着净瓶中的花,忍不住露出一个浅笑。
他在人潮汹涌中悄声对她说,不要嫁给崔同煊。
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坚定郑重的神色。
他也偷偷喜欢着她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徐洛音脸上顿时染上几分羞红,失神折下一支白兰,细白指尖轻抚柔软花瓣,又倏然顿住。
不对,他这样说,定是有缘由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地不许她定亲。
难道崔同煊不是良人?
徐洛音蹙眉思量,可她只是个深闺小姐,根本没见过崔同煊,只知道父母对他极为满意,连爹爹娘亲都挑不出什么错,她又如何知晓?
过了片刻,她推开屋门。
守在门外的红裳绿袖顿时一愣,讶然道:“姑娘,您没睡着?”
徐洛音嗜睡,午睡睡不着还是头一回,怪不得她们惊讶。
她嗔她们一眼,轻声问:“我二哥回府了吗?”
绿袖不明所以地点头。
她便只身一人去找二哥徐洛川,虽然他的性子有些不着调,但是他人脉广,对她这个妹妹也极好,肯定会帮她的。
走到半路,恰巧看见徐洛川正要出府的身影,她忙喊了一声二哥,提着裙子跑过去。
徐洛川停下脚步,斜倚在假山上望着她,懒散道:“阿音,这么着急做什么?”
看了眼打扮地像个花孔雀似的二哥,徐洛音踌躇道:“二哥,你下午有空吗?”
他点头,随意问:“想出去玩?二哥带你去。”
“不是,”她咬了下唇,“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崔同煊这几日的行踪?”
“查他做什么?”徐洛川觉得莫名其妙,“咱们父亲都说他好,那肯定好,他也没有妾室通房,算是正人君子了,嫁过去不会亏待你的。”
说到这儿,他咬牙切齿道:“不过若是他真的对你不好,我打断他的腿!”
徐洛音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只好垂眸胡诌道:“可我心里有些乱。”
沉默了一会儿,徐洛川道:“阿音,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大拇指总是抵着食指的关节?”
徐洛音连忙背过手,神色讪讪。
不等她再想个借口,徐洛川大手一挥,朗声道:“算了,查就查吧,你的亲事比什么都重要。”
徐洛音松了口气,笑盈盈道:“多谢二哥。”
“这才对嘛,姑娘家就是要多笑笑,”他得意洋洋道,“我妹妹长得倾国倾城,是要哄着供着的,这辈子都不许为男人掉金豆子。”
徐洛音红着脸推他走。
再次回到慕音院,她心中依然忐忑,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躺在床榻上之后,很快便入睡了。
睡意昏沉,梦魇扰人。
徐洛音蹙起黛眉,神色惊惶,满头大汗地惊醒。
窗外还亮着,她身处侯府,不在狭窄逼仄的马车中。
她一遍一遍地说服着自己,心跳却没平稳下来,直到探手从软枕下摸到一个护身符,紧紧地抱在怀中,终于安心。
初到灵州的那几日,她时常梦魇,沈韶看在眼里,为她求了一个护身符。
后来梦魇确实少了许多,护身符也旧的不成样子,她却舍不得扔,放在枕下珍藏。
就像他还陪着她,那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不多时,门外传来走动的声响,徐洛音忙将护身符藏好,拭去额前虚汗,坐起身子,懒懒地看向来人。
绿袖欢快道:“姑娘,您醒了!”
徐洛音轻嗯了一声,声音透着几分疲惫。
“又做噩梦了?”绿袖关心道,“夫人前几日说,等过几日得了闲,带您去寺庙求一道护身符呢。”
她看了眼软枕,目光变柔,随口道:“再说吧,我想沐浴。”
每次做噩梦都会出一身的汗,难受的厉害。
很快,她躺在浴桶中闭目养神。
绿袖咽了下口水。
姑娘长得真好,明明是端庄温柔的长相,生的却是一副娇媚似水的身子。
水中的细腻丰盈若隐若现,她不敢多看,边抹花皂边絮叨道:“姑娘,明日便定亲了,夫人说让您选一件颜色鲜亮的……”
“我知道,别说了。”徐洛音忽的打断她,原本温软的声线变得冷淡。
绿袖连忙闭嘴,姑娘向来不喜欢提及此事,她怎么又说了,连连呸了好几声。
不过这可是一门好亲事,两家门当户对,崔公子也一表人才,姑娘怎么就不乐意呢?
绿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好尽心服侍她沐浴。
沐浴之后,依然不见二哥回来,徐洛音便开始练字。
只是写着写着,笔下的字全都变成了沈韶。
曾写过上千遍、在心底默念过无数遍的名字。
都说练字静心,可她却心绪起伏,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只好默不作声地将那张宣纸压在最下面,望向染着红霞的窗外,任由思绪驰骋。
天边最后一抹亮色散尽,二哥依然不见踪影,徐洛音去正堂用膳。
今日父亲下值早,远远地便听见他朗声大笑,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笑容满面地进了正堂,福身道:“爹爹娘亲安好。”
“阿音来了啊,”徐疆瞧见乖巧的女儿,大马金刀的汉子马上变得轻声细语起来,和蔼道,“坐爹爹身边来。”
三人闲聊一番,膳食陆陆续续的上了,依然不见徐洛川的身影。
左等右等等不来,徐疆怒道:“这个臭小子,又上哪个秦楼楚馆厮混去了?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徐洛音叹了一声,二哥没什么远大的志向,最大的梦想便是做个富贵闲人。
爹爹征战一辈子,最看不得他这副好吃懒做的模样,为此又打又骂,哪怕二哥如今做了官,依然看他不顺眼。
可是这次真的不是二哥的错,徐洛音心中愧疚,正要为二哥辩解,正堂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夏末的闷热夜风席卷而来。
徐疆登时瞪大了眼,声音高了八个度:“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皮痒了!”
徐洛川的声音比他还大,吼道:“这亲不能定了!你们给阿音找的什么烂人!”
他额间青筋暴起,面色涨红,一时间将三人都镇住了。
徐疆久经沙场,第一个反应过来,也没计较他言语之中的不敬,事关乖女儿的亲事,忍着怒气问怎么回事。
徐洛音心中揪紧,攥着母亲的手,有些无措地望着二哥上前,捧着茶壶咕嘟咕嘟喝了半壶的茶水。
他砰地一下放下茶壶,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崔同煊养了一个外室,肚子都大了!”
不仅养外室,还有孕了,这亲定不成了。
徐洛音心里的大石头落地的同时,又无端有些心酸。
原来那句“不要嫁给他”,真的只是一句忠告罢了。
怔怔地呆坐片刻,白氏忽的揽住她的肩,心疼道:“阿音……”
“娘亲,我很好,”她回神,轻声道,“女儿不愿嫁给这样的人,宜早不宜迟,今日就退亲吧。”
原以为会得到父母兄长的支持,没想到他们齐声道:“不行!”
徐洛音轻缓地眨了下眼,迷茫地望着他们。
“哪能就这样便宜了崔家,”徐洛川冷笑道,“明日等他上门提亲,我先以比试为由狠揍他一顿,敢欺负我的宝贝妹妹……”
徐洛音连忙劝阻:“二哥,这样不好。”
见他不听,兀自咬牙切齿地松着筋骨,只好又望向父亲。
徐疆安抚地看她一眼,斩钉截铁道:“阿川做得对,此事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
只有对二哥极为满意的时候,爹爹才会亲切地唤他一句阿川。
白氏更不必说了,徐洛音是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是以冷着脸道:“明日我便让整个长安看清崔家的恶心嘴脸,想成亲?做梦去吧!”
徐洛音:“……”
其实她只是单纯想退个亲而已。
父母和兄长在一旁摩拳擦掌,商量着退亲之事,她默不作声地用膳。
刚吃了两口,冷不丁听到娘亲问:“不过我从未听闻过崔同煊养外室的事,阿川,你听谁说的?”
徐洛音面色一僵,心中有些慌乱。
没想到二哥却答:“哦,我那些狐朋狗……呸,我兄弟逛青楼时听到了一些风声,我闲着没事,就随便跟踪了他几天。”
徐疆剜了他一眼,恶狠狠道:“臭小子,明天再收拾你。”
徐洛音松了口气,心中更加感激二哥。
徐洛川全当没听见,提议道:“说起来今日便是崔同煊与那外室幽会的日子,我带阿音过去看看吧?”
“不行,小心污了阿音的眼睛,”白氏不答应,“况且天黑了,不安全。”
徐洛川据理力争:“万一崔同煊找上阿音求娶呢,她向来心软,得让她看清崔同煊是个什么烂人才行。”
白氏垂眸思量,片刻后看向徐洛音,柔声问:“阿音,你怎么想?”
徐洛音抿了下唇,想起去年被人掳走的事,心中有些畏惧,正要拒绝,又想起刚回京的沈韶。
若是不出门,便永远见不到他了。
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最终还是沈韶占了上风。
她微微颔首,坚定道:“爹爹,娘亲,我要去。”
两刻钟后,徐洛音在一处酒楼的雅座内落座。
环视一圈,四周有屏风相隔,与邻桌的距离不远不近,倒是极为清新雅致。
许是天色已晚,这儿又地处偏僻,是以整个二楼只有他们两人。
徐洛川点了些菜,指指对面,哼道:“那个茶室便是崔同煊送给外室的。”
她转首望向窗外,茶室也在二楼,一个女子临窗而立,看不清是何模样,不过小腹确实微微隆起,甚是惹眼。
徐洛音看了两眼就不再关心,垂眸提起茶壶,壶中空空。
“渴了?”徐洛川喊了两声小二,却没人应,只好亲自下楼。
徐洛音托腮望着长街灯景,将每个人都想象成沈韶的模样,心里却明白,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现在他应当在与家人一同用晚膳吧。
出神地想了一会儿,余光瞥见一角白色衣袍,她僵了下,拐子的身影骤然浮现在脑海中。
徐洛音忙低头捂住脸,心里有些惶恐不安,二哥怎么还不回来?
正焦灼着,前方的雅座响起一道温和的声线:“想吃什么?”
这个声音……
她怔了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没想到下一刻,那人又道:“糖渍青梅?杏仁佛手?八宝饭?”
真的是沈韶的声音!
她张了张口,试探地喊:“沈大人?”
前方静了静,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五六的孩童从屏风上方探出个小脑袋,歪头问:“你在叫我大哥吗?”
不等她措辞回答,那孩子眼睛亮起来,扬声道:“好漂亮的姐姐!”
他低头拽拽安稳坐着的人,焦急道:“大哥,我喜欢她,你快娶回家给我做嫂嫂!”
徐洛音脸上倏然多了两抹绯红,下一瞬,一直隐在屏风后的身影终于站起身。
她下意识抬眼,再次于慌乱中与沈韶的视线交织。
此刻,他们的眼中依然只有彼此。
一如晌午时分,穿过层层叠叠的人潮,混着香甜微燥的气息,目光缠绕在一起。
饶是徐洛音平日里再如何优雅从容,望进那双清亮如湖泊的眼眸时,她还是骤然失了言语,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
杳霭流玉。
明明是悄无声息的,可他站在那里,偏偏如玉一般,让她得以窥见天光。
“舍弟童言无忌,徐姑娘勿怪。”
他的话从四面八方递来,坦坦荡荡,似有回响。
徐洛音怔然,下意识藏起所有的心思,讷讷颔首。
前方便又传来他轻声斥责幼弟沈麟的声音,不过就算是斥责,他的声音也如玉石一般泠泠,惹人心醉。
徐洛音静静地听着,嘴角不由得翘了翘。
沈麟委委屈屈道:“大哥,你都二十二了,就别挑挑拣拣了,这个姐姐这么好看……”
越说声音越低,徐洛音抿了下唇,只能当做没听见。
他们都明白的,世代仇敌,不可能结亲。
所以她的喜欢,也只能止于喜欢了。
待前方安静下来,她斟酌着开口:“多谢沈大人告知崔公子一事,明日我便会与崔家退亲。”
“不过是举手之劳,徐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话隔着屏风传来,平添几分低沉,令人心安。
可他一口一个徐姑娘,温和又疏离,徐洛音低低叹了一声,福身行了一礼。
他坦然受了这一礼,温声道:“世上的好郎君多得是,不必执着于一人。”
徐洛音倏然抬首,这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崔同煊,不是他自己。
差点以为他看出来她的心思了。
徐洛音暗嘲自己做贼心虚,不等回答,楼梯处便有了动静。
两个相邻的雅座默契地陷入寂静。
她叹息一声,还没和沈韶多说几句话呢。
“阿音!”徐洛川着急忙慌地提着茶壶跑过来,“快看快看,崔小人进茶室了!”
徐洛音窘迫地瞥了眼前方,二哥喊这么大声,倒像是她过来捉奸的,明明她一点都不在乎崔同煊。
幸好,他的身形动都没动一下。
望向窗外,她只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斟了两杯茶。
徐洛川却紧紧盯着那个方向,咬牙切齿道:“呸!看我明天不打断他的腿!”
徐洛音只好反过来劝他:“二哥,喝茶,消消气。”
“你说得对,我得省着点力气揍他,”徐洛川扬声道,“我花了那么多银子点的菜呢!怎么还没上来!”
“……”徐洛音偷偷看了眼前方,依然安静。
过了片刻,小二姗姗来迟。
徐洛川大快朵颐,不像在吃牛肉,反而像在啃崔同煊的肉。
见自家妹妹伸了几筷子便不动了,他哀叹道:“阿音,别为了一个臭男人伤怀,多吃些,平常你在家能吃两碗的。”
“二哥!”徐洛音涨红了脸,她哪有那么能吃!
“没事,二楼又没别人。”见她害羞,他忙安抚。
徐洛音看了眼屏风,那道模糊的身影忽然开始轻微地颤动,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却无从解释,只好垂眸,眼不见心为静。
过了片刻,小二又端着菜上来了。
徐洛川纳闷道:“菜上齐了啊,送的?”
小二拐了个弯,送进沈韶的雅座,殷勤道:“客官慢用。”
知道二哥好奇心重,又喜欢交朋友,徐洛音眼疾手快地扯住他的衣裳,轻声道:“二哥,别打扰别人。”
若是被他看见是沈家的人,那还得了。
见他没再动,徐洛音松了口气,转瞬想起什么,她又僵住。
沈韶马上便要去大理寺任职了,二哥……也在大理寺当差。
她呼吸微滞,心中有些复杂。
徐沈两家自祖父那一辈便开始不和,经过这些年的发酵,早已势如水火。
二哥又是个暴脾气,她真怕他与沈韶起冲突,从大理寺的官差变成大理寺的阶下囚。
可是此事也不是她能左右的,身为徐家人,总不能帮着沈韶说话。
眸光微黯,她望向窗外,崔同煊正与那个外室亲吻,怕二哥看见之后跑过去揍他,她忙关窗,囫囵道:“二哥,太晚了,咱们该回去了。”
徐洛川放下筷子,摩拳擦掌道:“行,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揍人更有力气。”
徐洛音轻叹一声,站起身,走在他身后。
到了楼梯处,她悄悄回头,瞥见一角不染尘埃的白色衣袍,只余安心。
两道身影隐入暗处,沈韶放下手。
嘴巴上没了束缚,沈麟扁着嘴抱怨道:“大哥,为何不让我说话?”
“你话太多,会打扰旁人,”他从容道,“快吃吧。”
沈麟终于拿起了筷子,吃了两口又好奇地问:“大哥,你认识那个漂亮姐姐?”
岂止是认识。
沈韶想起灵州,脸上多了几丝笑意,给他夹了一块糖渍青梅。
“我都说了我不爱吃甜的,”沈麟噘着嘴,“你回家的时候买的樱桃煎也太甜了!”
所以他才缠着大哥出来吃饭的。
沈韶轻瞥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将糖渍青梅放进自己口中咀嚼。
嗯,确实很甜。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驶离酒楼。
徐洛川撩开车帘透气,他平日里都是骑马出行,无拘无束惯了,现在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只剩煎熬。
看向沉默的妹妹,他忍不住问:“阿音,为何非要让我坐马车?”
徐洛音抿了下唇,决定直入正题:“二哥,你知道沈家大公子沈韶要去大理寺任职了吗?”
“知道啊,一早就知道。”
她的眸光闪了闪,问:“那你怎么想?”
徐洛川一头雾水:“想什么?”
“咱们两家向来有仇……”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那些恩怨都是上上一辈的事了,我和他又没仇,”徐洛川瞥她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徐洛音松了口气,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还有闲工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徐洛川恨铁不成钢道,“明日退亲才是大事!”
说到这个,徐洛音反而不在意了,她撩开车帘,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酒楼。
明日退亲之后,爹爹和娘亲定会为她寻找新的夫婿,这辈子,她还能再见他几面呢?
怅然顿时溢满心头。
见她神色低落,徐洛川慌了,连忙轻声哄道:“阿音,别为了那个臭男人伤心,二哥给你找更好的夫婿。你若是有喜欢的公子,尽管告诉二哥,二哥肯定帮你。”
徐洛音轻轻摇头,扯出一丝苦笑。
她喜欢的公子,这辈子都不能说出口的。
顿了下,她解释:“我只是在想,以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出府,今日才发现,长安也是很美的。”
见她愿意出府游玩,徐洛川马上说道:“这有何难,明日我便与父亲母亲说一声,你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
“多谢二哥,”徐洛音笑吟吟道,“二哥真好。”
“自家人说什么谢,”徐洛川欢快地说,“你不再闷在府上,是我该谢你,就算花光我的银子我也高兴!”
二哥最是爱财,连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想来是真高兴。
徐洛音抿唇一笑。
其实她愿意出门,只是想多见见沈韶罢了。
只要偶尔可以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好。
回到府中,她叮嘱了几句明日不要下手太重,徐洛川满口答应,一溜烟跑远了。
徐洛音无奈地回了慕音院,二哥下手没个轻重,明日她得早些醒。
结果她又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徐洛音一边懊恼一边去找二哥,没想到他正老老实实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见她过来,还意外地问了一句怎么醒这么早。
她抿了下唇,轻声问:“二哥,这是已经打完了吗?”
徐洛川轻瞥她一眼,淡定道:“两家约好了下午定亲,你倒是一点都不关心你的亲事。”
徐洛音松了一口气,两人一同去正堂用午膳。
桌上格外安静,父亲和母亲面色平静,时不时给二哥夹菜,让他多吃些,二哥笑着道谢,三人其乐融融,一片温馨。
徐洛音一个头两个大,看来是非打不可了。
待用过了膳,父亲和二哥出去了,母亲拉她在一旁说话。
“阿音,你不必心软,”白氏拍拍她的手,“就算出了事,咱们也不怕,是他崔家不义在先。”
徐洛音叹了口气,轻声道:“娘亲,我怕二哥下手没个轻重。”
崔同煊好歹是侯爵之子,万一打残了打死了,不好收场。
这几句话的工夫,门外便有人回禀,说忠宁侯府的人前来提亲。
刚站起身,又有人禀报,说二公子已经在和崔家公子比武了。
两人匆匆前往,远远地便听见了打斗的动静,还有不少人拍手叫好,一时间人声鼎沸。
靖南侯府外,徐疆与崔父站在一旁含笑望着,不时点评几句。
不过很快,崔同煊头上见了血,徐洛川的神色也越发狠厉,一旁围观的百姓也面面相觑起来。
崔父惊道:“切磋武艺而已,洛川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方才徐洛川叫嚣着比武比赢了才答应提亲,两家都是武将出身,切磋一番也无妨,崔父便笑呵呵地应了。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不像是切磋,反而像是打架。
徐疆懒得再装下去,冷冷道:“你儿子学艺不精罢了,满身的力气都使给了女人,自然虚的不行。”
眼见着儿子遭到污蔑,崔父皱眉喝道:“同煊没有妾室通房,待令媛嫁过来,定会一心一意待她好,哪来的女人?”
“看来你也被蒙在鼓里,”徐疆这才和颜悦色了几分,见打得差不多了,他便道:“行了,回去问问你的好儿子都做过什么吧。”
他冷笑一声,扬声道:“这门亲事,我靖南侯府拒了!”
一旁围观的人顿时哗然。
见他要走,崔父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怒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走!”
“父亲……”崔同煊明白外室一事被人发现了,面色灰败道,“别问了。”
徐洛川见状又朝他脸上打了几拳,见了血才停手,恶狠狠道:“还有说话的力气,是我打的不够狠!”
崔父怒火攻心:“你们父子俩有话便直说!为何一直打同煊!”
徐疆拍开他的手,冷笑着扬声道:“崔同煊蓄养外室,外室已有身孕,我靖南侯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如此道貌岸然的小人!”
人群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崔公子竟然养了个外室,真是表里不一!”
“靖南侯爱女如命,依我看,还给忠宁侯留了几分面子呢,打的算轻了!”
“若是我女儿遭此轻贱,定要和他们拼命!”
一时间群情激愤,望着忠宁侯的一干人等顿时面带鄙夷。
崔父面色涨红,扬声问:“同煊,你有没有做过这种事!”
崔同煊神情狼狈,闭口不言,连承认都不敢。
真是个懦夫。
徐疆面色鄙夷地看他一眼,转首望向徐洛川。
徐洛川踩着崔同煊的手掌走过去,恶狠狠道:“敢欺负我妹妹,你真是活腻了!”
路过聘礼,他一脚踢出个窟窿,扬长而去。
靖南侯府的大门顷刻间关上,将所有喧嚣拒之门外。
一切归于平静,徐疆关心道:“阿川,没受伤吧?”
“没有,他拿我当大舅子,不敢下手,”徐洛川嫌恶地拍了拍手,“脏死了。”
徐洛音听到这些,心跳有些快,忍不住问:“爹爹,真的退亲了吗?”
“自然是真的,”徐疆的大掌拍了拍她的头顶,笑道,“过几日,爹爹为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忠宁侯府配不上你。”
徐洛音静了静,轻轻颔首。
“对了爹,这几日我带阿音出去玩吧,她总是闷在府中,这样不好,”徐洛川顺势提道,“万一阿音遇见喜欢的公子,也省得你们帮她找了。”
白氏为难道:“可是阿音不愿出门……”
“我愿意的!”徐洛音马上接话。
察觉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期待,她抿了下唇,正要找借口,白氏握住她的手,笑道:“好好好,愿意出门就好,我让侍卫们跟着,你想去哪儿都行!”
徐洛川一口否决:“不行,侍卫太惹眼,有我就行了,我会照看好阿音。”
白氏想了想,同意了,连声说要去为乖女儿做几件好看的衣裳。
这么容易就能出门了,徐洛音欢喜不已,待只剩了他们两人,她便笑道:“多谢二哥。”
徐洛川摆摆手:“行了,我得回去沐浴,一会儿出门,你去不去?”
她顿了下,看看四周,小声问:“是要去见闲韵姐姐吗?”
谢闲韵是徐洛川的外室,她家道中落,投靠亲戚的途中被人掳走,又被卖到青楼做清倌,第一晚便遇到用强的客人,徐洛川将她救下,还付了赎金,还她自由。
她却没走,给二哥做了两年的外室。
徐洛音是去年知道这件事的,那时她刚从灵州回来,二哥怕她心中难受却忍着不说,便偷偷带她去见谢闲韵。
两个拥有相似经历的人互相取暖,倒是可以慰藉一二,她们也因此成了闺中密友。
二哥年至二十还未成亲,就是因为喜欢上了谢闲韵,可外室做不了正妻,他便一直没成亲。
听到这个名字,徐洛川笑着点头。
徐洛音心情复杂,低声问:“二哥,你就这样一直拖着吗?”
娶妻或是不顾爹娘的意愿与谢闲韵在一起,总要选一个。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不愿变成崔同煊那样的人,也不愿委屈韵儿,我会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徐洛音嗯了一声,笑道:“我相信二哥,我等着闲韵姐姐给我做嫂嫂。”
他们兄妹,总得有一个人是幸福的。
到那时,她就告诉爹爹和娘亲,她想嫁给沈韶,比起想嫁给仇敌之子,二哥娶外室简直不值一提。
两相权衡,他们也会让谢闲韵嫁给二哥的。
至于她,她所求不多,只要在成亲前多见沈韶几面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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