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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流下了眼泪,鳄鱼的眼泪小说

席世光距离冯漫漫最近,他连忙把米妮兔扶起来,“不好意思,孩子没有恶意。”
席世光语调里满是礼貌的关切,冯漫漫心中绞扭得厉害。她侧头看看小宝,又看看席世光。
席世光自己也不知道吧,他们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
冯漫漫扔下手上的东西跑回幼儿园里面,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的一个隔间里,摘下头套。她拼命抹眼泪,可眼泪还在止不住往下掉,就跟那个雨天一样。
七年前的雨天,席世光突然要跟自己分手,她记得她在雨里哭了很久席世光也再没回来……等她醒过来时,她才知道那个雨天她不仅失去了席世光,

席世光距离冯漫漫最近,他连忙把米妮兔扶起来,“不好意思,孩子没有恶意。”

席世光语调里满是礼貌的关切,冯漫漫心中绞扭得厉害。她侧头看看小宝,又看看席世光。

席世光自己也不知道吧,他们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

冯漫漫扔下手上的东西跑回幼儿园里面,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的一个隔间里,摘下头套。她拼命抹眼泪,可眼泪还在止不住往下掉,就跟那个雨天一样。

七年前的雨天,席世光突然要跟自己分手,她记得她在雨里哭了很久席世光也再没回来……等她醒过来时,她才知道那个雨天她不仅失去了席世光,还失去了一个孩子。

幼儿园园长发微信给她,上午工作已经结束,她可以去食堂吃饭。

冯漫漫怕在食堂碰到熟人,毕竟这里是锦城知名的贵族幼儿园。她偷偷从点心区拿了几块饼干躲在绘本室的角落吃,绘本室今天不开放,没人会过来。

她抽了本书架在兔子头上,一边吃一边看。

“小朋友借书在这边吗?”一个深沉好听的声音,很熟悉。

“今天这里不对外……”冯漫漫抬头回答,她的心漏跳一拍,下意识伸手去摸兔子头。

席世光目光一路向下,从冯漫漫贴着额头的发丝,一直落定在她的嘴角。

冯漫漫伸出手背抹掉嘴边的饼干屑,这个动作有些孩子气,席世光眯上眼睛。

最近他和冯漫漫碰面的次数出奇得频繁,席世光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你故意安排的?”席世光拉下脸。

“……”什么故意?冯漫漫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到脚边的兔子头,突然醒悟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跟踪你和汤小姐,我也不知道你们已经……”

“刚才那个也是你?”席世光向她更近一步。

冯漫漫吓得结巴,她为什么要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明今天的米妮兔不止她一只。

“你别跟我耍心机,你别忘了我是谁!”席世光觉得这些话似乎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

“我从来没有跟你耍过心机,世光……”冯漫漫眼眶里又满是泪水,“我也从来没忘了你是谁!”

席世光看她那副哭哭啼啼的模样更是心烦意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冯漫漫给他的印象就是一直哭一直哭,没再见过她笑。可他偏偏记得她的笑,轻轻软软,和春天里的风一样。

席世光盯紧冯漫漫,冯漫漫低头不敢说话,空气静默得可怕。

“缺男人是不是?”席世光被脱口而出这句话惊到,“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我面前。”

席世光捏紧她的下巴,手指似乎放在一块上好的美玉上。

冯漫漫还是困顿不明的状态。

“该死!”席世光暗自咒骂,他最见不得冯漫漫这副表情,纯真里透着无辜,如果不是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席世光真要再次上她的当。

冯漫漫上一秒还在想席世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看到他挥着拳头冲自己打来,冯漫漫闭着眼睛歪头。

席世光那一拳打在冯漫漫耳侧的墙上,冯漫漫感受他粗重的喘息。

“冯漫漫,你配吗?”席世光放开她,利落地转身,一如既往地潇洒,“你真让我恶心。”

冯漫漫背贴着墙壁缓缓滑下,眼泪克制不住地往下掉,她知道她已经配不上席世光了,汤暖意才是那个配得上他,也配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吗?

冯漫漫捂着肚子,如果这次再没怀上宝宝,她或许再没勇气开口。而席世光也不可能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点击下方“继续阅读”免费阅读全文。

她不禁流下了眼泪,鳄鱼的眼泪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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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一本记忆青春的小说。以独立别致的小标题形成小说明朗的线索及脉络,以诗意简洁的文字风格展示本就属于青春的色调。围绕一个名叫“惹尘”的女孩推开情节,她的家庭是个谜团,她的身世是个谜团。在悲疚的阴影里她退学家中,痛苦、茫然、挣扎。面对继续而来的亲情、爱情、友情,她该何去何从?种种,种种,纷扰的情爱,盘结的生长的疼痛,悄然在十八岁少女身边展开……
编辑推荐:
华语青春文学最具突破性作品,花间词人左小词倾力奉献。
她的文字冷静得令人窒息,仿佛用一双慧眼静观苍海变迁;
她的语言淡定得令人起敬,仿佛聆听一位世外高僧高台诵经;
她的故事绝美得令人哭泣,宛若跟随一个哲学家思辨人生。
青色的藤蔓缠绕住内心,慢慢覆盖了心脏最黑暗的地方,于是你也看不到,那里面究竟放了多少的记忆,欲望和理智彼此厮杀,分辨不清,只能等待下一个天亮。
阴影里倒映出的悲伤,划过了沉默如谜的天空,哪一双是你在黑暗中哭红的眼眸,哪一颗是你在黎明时分渐冷的心,何年何月能等到梦里花开,你笑了下一个天亮了。
目录
关于黑猫及七梦
关于时间及线索
第一章 惹尘
1 活该荒凉
2 似乎清晰
3 如果灰
4 走回去的日子
5 关于弦子
6 那些花儿
7 只道是寻常
8 也道是寻常
9 以为铭记
第二章 不在别处
1 那时,伞
2 暮颜疏
3 忍堪憔悴
4 很安静
5 又是一天
6 青春就是用来作贱的
7 如果这是遭遇
8 也许经过
9 贴近温暖,贴近凉
第三章 我亦来过
1 重觅何寻
2 过尽千帆
3 怎么安抚平静,告诉我
4 行至无语处
5 再看一场童话剧
6 丢丢与丢失的莲梦
7 温暖是一种痕迹
8 不问距离
9 恍若生死
10 那扇窗后,风止,风舞
11 笑荷
第四章 青鸟沉浮
1 夭折的莲梦
2 我们说好的
3 幸福那只萤火虫
4 除却涩
5 握
6 之外
7 吻过眼睛
8 途
9 放爱,抚唇
10 跟定了你
11 海,无泪
12 有些穿插的脉络,等在路口
13 别
14 她不是你的爱人
15 寄居的日子
16 她不是你的爱人
17 流泪不是怯懦
第五章 再任漂泊
1 素净悲喜
2 念想,另一番模样
3 樱子
4 无从归属
5 只当凋零
6 穿越,身体
7 无辜的迷失
8 焦渴的皮肤
9 冰凉线索
10 多远也是家
11 来来往往
第六章 倦旅重影
1 旧巷
2 女婴
3 近爱
4 救赎
5 张鸣宇等于桑农
6 如何放手
7 一个人的抵达
8 远远地站了爱了
9 好好分手
10 一切保重
11 天就要亮了
12 拨开小小的云朵
第七章 散落温柔
1 相视而笑
2 宴席
3 用身体疼爱
4 或许遗忘
5 菊心
6 告别的城市,陌生的温存
7 归去时
8 听从心的指引
9 自在春来去
10 不问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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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摘插图
第一章 惹尘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六祖惠能
1 活该荒凉
那一天,我把北城揽在怀里,桑农就说,记着,它是养活你的源。
我不完全明白。
我爬上那堵曾被盛唐明月无数次浸淫过的城墙,我对着北城的天空,没有说出任何一种热爱。
两年前,我许的愿是:遇到三个或者四个男人,与他们相爱。我原是要说一个男人的,可我贪婪地想,都出现吧,然后我可以选择。我心里明白马王子只有一个,而爱情却可以发生很多次。
那会儿我正读一本叫《情人》的小说,那个言讲自己如果不是作家就会是妓女的杜拉斯和那个言讲“今夜月黑风高”的江心午被我在梦里幻想成一个人。可这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直在做梦。出来。进去。进去。出来。反反复复间,巨大的城墙与胃部摩擦出痛苦的声音。我一下子惊醒。
哪一年?我忘记了时间。
桑农说,你终于肯出来,都已经三天三夜不吃东西、不说话了。
哦,我饿了,有吃的么?
嗯,你等等,马上就好。
说完,他跑去厨房。
那该是我爱吃的面。荷包鸡蛋要糖心的,不能全熟透,面条最好是很宽的那一种,他们说那叫面叶子。管它呢,我只知道现在纵使给我一碗生米我也能全吞到肚子里去,所谓的矜持和端庄都通通见鬼去吧。
我迫切地要吃饭。我实在又不愿意接受这还要吃饭的事实。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意愿,也控制不了胃肠的轰鸣。就是这么无力。看着孤傲在一只碗前放下架子,看着超脱在一把米粉里面目全非。我突然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桑农叫我惹尘。你也可以这样叫我。你会问我的姓氏对吧,告诉你,这大可不必。
我对你说了,我叫惹尘。
我读过三种外语版的《红楼梦》后,更加迷惑。爱与纷争,痛苦与阴暗,人生的种种为什么一经翻译就变了味道呢?笔传有误?还是文字语种的限制?
江心午说,每个故事的结尾可以一样,脉络可以一样,发展也可以一样,其中的感受和领悟却不会一样。
我就问,每段爱情的结尾会一样么。
他说,一样。注定的忧伤。
我也问桑农。桑农说,爱可以很大,大到无形,也会很小。
这时候,我看见流动如水的泛白的新鲜月光灌满我所在的小城——北城。
它,瘦弱,如少女尚在发育的身体。等少女丰满的那天,它依旧瘦弱;等少女老去的那天,它还是瘦弱。
它观赏一个女孩到女人再到死亡的过程。它忘记了它也性情如女人。但灰色的砖瓦和大块的石头,泥土,却一直沉静。
在我突然感到落寞时,我会对着北城的天空之外的模糊的地方丢一句话:活该荒凉。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咒语。当惩罚以更狰狞的姿态朝对我时,我居然无力为自己争辩。我张开嘴可就是喊不出声音来,只任凭流泪。
这是我把自己关进小屋之前。
现在,我要等一碗鸡蛋面。
来,惹尘,先吃点儿。
桑农从厨房出来,他身上也沾染了鸡蛋面的味道。
我接过,大口吞咽,我确定我的速度是飞快的。我问,还有么?桑农说,你不能再吃了,半个小时候后给你炖白米排骨羹,好么?
不了,我想睡觉。说完,我起身要回卧室。
解决了来自胃部的折磨,我以为我会好受些,但恰恰相反,我忘了思想的痛苦比身体的痛苦更甚。
桑农一把拽住我,他说,惹尘,刚吃完东西不能睡,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你不知道么?
我摇头,我试图挣脱他,可他的力气很大,他手掌心的温度又那么暖。
他问,你记得小时候跟人打架最厉害的那一次么?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
那一年,我六岁。
2 似乎清晰
十二年前。
她刚刚六岁。
有一天。
她从一个男人的身下爬出来,她的鼻孔和手指全都沾染了鲜艳的红色,真好看,她想,跟后院那棵凤仙花一样呢。她闻了闻,却是没有香气的。
这会儿,除了被虫子啃过的牙齿,她哪里也不疼。
她摇晃趴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男人一动不动。她有些害怕,瞬间她竟然以为男人就快要死掉了。她还知道那红不是凤仙花瓣的颜色,而是男人的血。
巨大的恐惧包裹住她,她喊:你别死,别死——
男人睁开眼睛,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乖,不哭。然后她就真的笑了。多好啊,他没死。她兴奋极了。她说,走了,我们回家。然后她就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
可不对呀,她感觉身后空荡荡的。她回头,糟糕,他还趴在那儿,地上的红晕慢慢地扩散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被他那痛苦的表情拽住了心神。她就觉得有小刀削铅笔的动作,那锋利的一下又一下都能准确的落到她的皮肤上。
不哭,惹尘,来拉我一把。他的眼睛向她传递着勇气和镇定。他向来都这样。
她抹去眼泪,她觉得她可以把他背起来,或者她能轻松地拖他离开地面,只要她想这么做。一次,两次,三次……她不甘心失败。她说,使劲抓着我的手,使劲呀。他积攒了一下力气顺着她的搀扶果真站了起来。
一直到医生提醒他松手,他才缓缓地喘出一口气。
她绕在他的身边不停地道歉,她说我再也不跟人打架了,就是她们打我我也不动。她是认真的,她以为若不是她跟人打架,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严肃地告诉她,谁欺负你都不行,就算被打倒也不能低头。记住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其实说完这些他便有些后悔了,如此教导一个女孩子家合适么?嗯,没有什么不合适。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人人都是困兽,都长着锋利的獠牙。用来做什么?咬人。要么咬别人,要么咬自己。他咬疼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咬过,但他始终没有获得任何一种免疫能力。所以他也慢慢明白了,这就是无法道破的潜规则。
他说,这是一座坚固的石头城,你也要学会做一块粗糙的小石子,懂么?
嗯。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的视线落回到他包裹手腕的白色纱布上,那眼泪就再也止不住。
他说,你瞧,这不没事嘛,走,回家喽。
医院走廊的顶头,有一个黄头发的小男孩,八九岁光景。那男孩正在捣弄一架破旧的小收音机。他们听见,那断断续续从收音机的扩音器里发出的混乱噪杂的声音。
他从自己那只已经破损的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一把方糖递过去。男孩抬头,没有去接。
他说,拿着吧,小妹妹送给你的。这样那男孩果真就接住了。
站在一旁的她发现男孩只有一只胳膊,她还注意到男孩那件发黄的白色汗衫上有斑驳的铁锈和油泥的痕迹,但男孩的手指却是异常得干净。
从医院走出来,她一直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她回头,那个头发稀疏的独臂男孩还在原地捣弄他的收音机。
小哥哥的爸爸呢?她停下来问。然后,她扑到他的怀里哭。
相依为命的日子就是这般吧。
他把她背到背上,一路就这么走下来。
起风了,似乎很大。街道上那些树枝发出压抑的钝拙的声响。
他说,惹尘,你要是愿意听我讲话就坐会儿吧。她不吭声,算是默许。
黑色皮革沙发,也是在惹尘小时候买的。它是整个房间里最老的物件,也是最扎实的一个物件。
大概跟细心保养有关,那皮革表层除了稍显褪色外,几乎没有迸裂或破损的任何痕迹。可它的老态却是掩映不住的,逐渐失去韧性的纤维组织,泛出一种沧桑与疲乏的味道,或者还有承载与包容。
这跟梦有关。惹尘蜷缩起身子,不说一句话,她隐瞒掉许多年来有过的晦涩的臆想。
如果允许,她会把心底缝中夹杂的荒草一根一根剔除,包括那些正经的虚荣和欲望。是的,有些欲望很纯粹。如同她十五岁那年偷偷把一条潮红的底裤塞进垃圾桶时,她幻想了被一个男人拥吻的感觉。甚至在以后她都渴望被拥抱,但无形中她又拒绝那些荒唐的让她不踏实的拥抱。
她很空。有时候她会在突然间流泪。她告诉桑农,四周全是冷飕飕的风。紧接着她又会解释说,哪里是风,分明是昨天老师布置的情景作文,我不会写了。桑农便笑,她也跟着笑。
就像现在,她听见桑农说让她坐会儿,她也就跟着坐下了。
好在有这只大的沙发,她坐进去,以被包裹的姿势。
桑农拿来一个蓝底儿碎花的小毛毯,轻轻地搭在她的膝盖上。
惹尘,冷不冷?他问。
要不要喝点水?他又问。
随后,他在对面坐下来。他点上一只烟,猛地抽了两口。
在植物与灰尘的混合气味里,他觉得心神趋于安宁。他暗暗告诫自己,必须把秘密讲出来,不管惹尘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而关闭自己。他需要在这个切口处,剖开昨天。
他有一套自以为周全的合适的谈话思路。他对自己说,继续。
他说,惹尘,再有一个月就是你十八岁生日。还没觉得你长呢,都这么大了。嗯,我们怎么庆祝?要不要带你同学回家?
她摇摇头。
他说,那就再让我想想,反正十八岁得像模像样的搞个小活动呢。在咱们老家那块儿,自古就有娃娃成人仪式。这个你没听说过?哦,没有。是我忘告诉你了。
他点上第二支香烟。他说,娃娃成人仪式其实就是一个孩子宣告长大的标记,在孩子十八岁生日那天举行。要说这事还真算个大事,哪家哪户有娃遇上了,全村人都会去捧场。要先在院子里烧一口锅,当锅里的水沸腾冒泡时,由本家年岁最长的那个人折枝点水。就是找一根老树棍儿什么的朝沸水里戳一下。然后再把挑选好的苦参果、山蘑、黑豆、生姜、麻椒、辣椒倒进去煮。不管这熬出来的汤水多苦多辣受训的娃儿们都得喝上一大碗,要是谁皱眉头谁撇嘴,谁就必定要被大家嘲笑。
我记得那年我提前对娘说把辣椒省了吧,结果就招来爹一顿臭骂。他说想当孬种,就啥也别喝。果真我十八岁生日那天赶上学校考试,就没能回家。现在再想想我反而感觉遗憾了呢。惹尘,你说这人的心思怪不怪?
说到这儿,他自嘲般的笑出声来。他抬头看惹尘,见她没有反应,似乎在听,也似乎在愣神。
要是累了就闭会儿眼,跟小时候你听我讲故事一样。他说。
嗯。她小声答应着。
他继续讲:你小时候总爱问许多怪问题,比如你问为什么叫你惹尘,我应付你就告诉你因为你是个惹事的小灰尘,一下子迷了我的眼睛啊。这些你还记得吧。你还非说我偏心眼,说给白萍的名儿好听。那会儿我正教你背诵《诗经》里的一些篇章。
于以采苹?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是的。
她还清楚地记起她小时候纠缠桑农的一些情形。
为什么我是惹尘呢?小小的身影追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问。
因为你就是我的惹尘啊。那高大的身影一边前行一边回答。
从来都是这样,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要么一前一后追着撵着,要么并着肩头打着闹着。
她现在突然明白,那姿势那动作竟然是驱除寂寞和寒冷的好办法。
这么一走一顿的,就是十几年。但她感觉不出快,她希望早点长大。
……
惹尘,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他语速变得迟缓,继而是声音的停滞,他说不下去,但心里却是特别想说的。就这样,梗在喉咙口的话像一根鱼刺,吐不出,咽不掉。
手上的香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他起身去找打火机,其实他只是想借助这盲目而明确的动作来缓和情绪。
在阳台上转了一圈回来,他准备好合适的说辞,刚要开口,耳边却响起熟悉的均匀的呼吸声。睡了。挺好。瞬时,他感觉到一阵轻松。
他默默说,睡吧,也许天亮后,一切都会好的。
3 如果灰
早饭时,桑农悄悄观察惹尘,他发现这孩子的气色好了许多,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白萍依旧盘踞在电视跟前,她的眉目秀正,透着一股子挥散不掉的孩童气息,让人不由得想起拉斐尔画笔下的布衣赤脚圣母像。但这圣母像则需要拿一方布条遮盖住眼睛,因为,白萍的眼神是呆滞的。
要不要喝水?桑农问。他递给白萍一只军绿色搪瓷茶缸,看着她喝完。
他收拾好饭桌上的碗碟,抬头朝窗外望了几眼。阳台上那盆矮头菊开得沉默而倔强。他走过去把花盆转动了一下。
浓稠的阳光正好探进来,沾满他的格子衬衣,那些斑驳的小碎影也就势攥他的手指,小蝶儿样的舞着。一瞬间,他竟看到入神。
爸,我不想读书了。惹尘突然说。
什么?他猛得一惊。他把恍惚的目光收回到惹尘的脸上。你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就是理由,我决定了。惹尘的说话声很低,似乎是在咬着牙齿。
如果你真正决定了的事我不会反对,可我希望你能再认真考虑一下,好吗?
桑农觉得他也只能先这样答复她。
他毕竟有不同于一般家长的地方,首先他允许惹尘从小就开口喊他的名字,他还纵容惹尘的任性和怪癖,他说,只要你开心,不为歪途就成。但什么是歪途又什么是正途呢?他摇头。
做为在诗坛上闹腾过一阵子的退役诗人来说,他深知精神器层细胞发达的人都是有独特个性的人,捆不了,缚不住。
他尝试过用单一的食物喂养一只刚学会吃食的小狗,结果一个月之后,那只叫英里的小东西就对脚边的骨头表示出了极大的困惑。桑农反复诱惑它,才使得它醒悟过来。它疯狂地扑向丢在几米之外的骨头。再往后英里开始变得贪婪,狂躁,它拒绝先前活命的粗粮。
桑农说过,束缚等于折杀,要么起到彻底改变的作用,要么就沦为推动反叛的外力。他想养一只小狗跟抚养一个孩子本质上没有多大区别,只要你心存良善与爱。
我不是那只牧羊犬就是那只被犬放养的人。
其实我也不过是那个被四角兽俘获的影子。横竖要从容归去。
在小英里死亡的那晚,他写下这些话。他说,实验是残忍的。尤其人生,来不及后悔,就拉下白色帷幕了。
所以他放任种种恣意的原生态,但是也警醒地告诫自己:你已为人父。这就是责任。
嗯,责任,他想。他回头看了一眼呆坐在沙发上的惹尘。
他觉得这孩子在负气,在借题发挥。他想等过几天,再好好跟她谈谈,不读书哪成?
这个上午,他继续做他的事。一些旧诗稿需要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录入到电脑上。朋友说如果顺利的话,他能靠出版这册诗集拿到丰厚的版税。
他告诉惹尘,如果在家闷得慌就出去走走。
惹尘小声说,我怕回不来。
他笑,回不来就先别回来,在外边随便找个地儿歇会儿。
哦。惹尘应着。
他没在意。老式电脑开启的响动有些闹,他厌倦,他觉得那声音是一种对安静和穷困的嘲弄。
惹尘关上门出去了。他依旧没有听见。
有时候,一句话或者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会在不经意间伤害到身边的人。
桑农真后悔,为自己的粗心。但能怎么样,生活就是如此的真实,无法逆转,更无法预料。
等他急匆匆赶到医院,一大群人向他围上来,肇事司机解释着事故发生的始末,旁边还站着显然是司机请过来的证人们。他多少听明白一些,好像是说惹尘如何站在路中间,如何又被车剐伤了胳膊。他问,现在她人呢?有个小护士说,我也在找她,好像她离开医院了吧。
什么?好像———离开医院了?他重复到。其实这会儿他有点心慌。他不再顾及眼前拥挤成一团的人和事,转身就走。他最担心惹尘能去哪儿?伤得厉害么?
他沿着马路奔跑。有一种预感告诉他,惹尘会在家乖乖地等着。
急急地打开家门,果然他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惹尘,而白萍还是在看电视。他什么也没问,他只是小心地坐在惹尘的对面。他了解惹尘甚于了解自己,他知道他现在只能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好在她的伤看上去不是很重,只有左臂上缠了那么几道绷带。
此刻他清楚地断定一件事,他十分肯定,惹尘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知道了家里的什么秘密。
他希望惹尘可以告诉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需要等。
惹尘也感激他没有寻根问底,她愿意让他就这么坐在身边。很多时候她需要这种温暖与温度,尤其是现在。
从小她要么赖在他背上怀里,要么就是蜷缩在宽大的黑皮革沙发上。至于白萍,好像只是一个符号,凉凉的,遥远的。
她叫她白萍,因为她听见桑农就这么叫。桑农骂她,桑农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但是你不能随便叫她,你必须尊重她,她是你的母亲。于是,她的脑海里就烙下了一幅图画,电视机,女人,母亲,咔嚓咔嚓作响的壁钟的齿轮。
懂事以后,她才知道这个家庭的特殊,白痴母亲让她受尽了小朋友的嘲笑。可她只是气愤,却一点也不自卑,她心想她有一个好父亲:桑农,高大英俊的男人,还是一个诗人。
她呆呆地坐着,感觉手臂上的血在洄游。她喊了一声爸,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下来。乖,躺到床上吧,那样会舒服一点。他把她抱到卧室里,轻轻地让她躺好。他说,我就在门外,胳膊疼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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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流下了眼泪,鳄鱼的眼泪小说

《轻易靠近》笑笑和许南征在一起的新结局和番外

电话忽然震动起来,整整一天的不断响声她都已经麻痹了,可是只有震动铃声是韩宁的。一瞬间,她心跳的像要停止一样,透支着所有的力气。
  她盯着电话很久,却猛地反应过来,怕他再次消失,忙把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里传来一阵巨大的鞭炮声,震的耳朵生疼。
  
  “笑笑,”他的声音很是轻松,“还有什么话,想要最后告别的?”
  声音一如既往,只是句玩笑般的开场,已让她瞬间鼻酸。
  她说不出话,他也没再说话。
  “我给你讲讲,我和许南征是怎么认识的,”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穿过来,伴着新年的爆竹声,“是喝酒,在一次夜总会的应酬上,那次是我的生日。那天晚上,他真算是千杯不醉,我最后醉的不省人事,忘记结帐。后来再问起来,才知道那天晚上有个小女孩来结的帐。我没问名字,但现在想想应该是你?”
  萧余抱着狗,拉过羽绒被,轻轻地嗯了声:“有可能。”
  她听得出,他在室外,有风吹过话筒的声音,刺啦啦的刺着耳朵。
  他说话的声音,很冷静。
  她想,或许过往他和任何一任女朋友,都是如此。可是她知道,他一定会伤心,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日日夜夜,点点滴滴,在时间的刻度上,无法抹去。
  他始终说着话,她没有办法打断,也不想打断。
  她想,韩宁可能挂断这个电话,就此就会在她的人生中消失。这个电话打到了后半夜,到最后,韩宁低下声音,告诉她:“手机没电了,很快就会自动挂断。”
  “嗯。”
  “笑笑,”韩宁说,“我希望我们,到此为止。”
  她没有说话。
  “许南征那天找过我,”他说,“我和他谈了二十几个小时。我们三个人呢,没什么大善大恶的错误,就像你当初和他在一起,我却控制不住对你好,也没多想什么。现在分开来,也是为了让你过的更开心一些。朋友什么的,就不要做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叫了他的名字。
  他嗯了一声。
  她在措词,哪怕能凑出几句完整的话。
  可是他不再给她机会:“好了,没电了。再见,笑笑。”
  他在刺啦啦的风声里,说了声再见后,真就断了连线。
  
  如同当初相识时,坦荡而直接的笑意,在最后的告别时也是如此直白。
  或者如此走下去是可以的,可这个叫韩宁的男人,也有他的骄傲。他做任何事都很直接,或许就是因为没有那么多过去做牵绊,他总想给她一个新的开始。
  她也想过,要一个新的开始。
  所以坚定了那么多年,在许南征放弃求婚后,她终于摇摆了。
  可是终究还是不行吗?
  
  她抱着狗,狗似乎还在等待那个主人回家,轻轻地哼哼着,有些不满。到最后她抱不住它,狗就如此蹿到地板上,跑去门口乖顺地匍匐下来,继续守候着,那个不会再露面的人。
  萧余抱着腿,看着狗和空空的走廊,眼睛酸涩着,趴在膝盖上。
  她以为她会哭,但是没有。
  只是想到很多,两年从认识,走到最后的很多事情。
  他尽力了,她也尽力了。
第五十章 时光的馈赠 2
她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不到五点多,客厅是暗着的,可是厨房的灯是亮着的。有人的影子打在玻璃上,她看得不太清楚,动了动,狗就立刻从厨房间跑出来,扑到沙发上。
  “醒了?”声音和人同时出现。
  是许南征。
  他放了碗海鲜面在桌上,她有些不太习惯,看看面,又去看他。
  许南征蹲下身子,在她面前和她平视:“以前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以为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胡闹,我就当不知道。你追着我跑,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我去会所喝多了,你就半夜开车接我,学校不肯住,一定要来天天给我做饭笑笑,十几年,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后,这些都让我来做,”许南征告诉她,“我像小时候一样宠着你,你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什么,我去哪里都带着你,不方便带着,也一定告诉你我会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萧余像是没了魂儿。
  他握着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许南征”
  她看着他,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哭。她从十几岁知道自己爱上许南征,就悄悄为他每次交女朋友哭,后来他工作了,又开始心疼他那么拼命后来她开始小心翼翼,开始嫉妒他身边出现的每个女孩子。
  
  是不是每个人坚持喜欢一个人之后,都会想要迅速去接受另外一段感情,覆盖之前的那些生活。她以为她自己足够坚定,可还是在看不到希望后,选择了另外的人,想要开始一段所谓现实的感情。
  如果许南征没有主动去找韩宁,如果韩宁没有主动离开
  现在就是另外的结局。
  
  这一天,许南征说了很多的话。
  有些她从来都不知道,有些曾经的误会,还有些,是他对她的感情。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这些,从二十几岁开始到现在,从他们之间朦胧的开始到分开,再从分开到现在。
  “笑笑。”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低。
  她嗯了一声,许久没有这么近的接触,竟然觉得生疏了。
  他离她很近,因为蹲在她面前,手就放在她腿的两侧。看起来像是要问她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笑了笑:“我去洗澡?昨晚在公司,一办公室的人烟熏火燎一晚上,身上味道很不好闻。”
  她颔首,想要起身给他拿衣服。
  想到自己这里没有他任何的东西,反倒是尴尬地愣住了。
  “我就是随便冲洗一下,不用换衣服。”
  许南征说完,就进了浴室。
  渐渐传来水声。
  
  萧余想到自己浴室的毛巾都拿去阳台晒了,马上就去拿了一条,推开磨砂的玻璃门。
  浴帘是半拉上的,豁然进入视线的,是一幅再熟悉不过的画面。有水流一路从他脊梁蜿蜒而下,冲洗着大片白色泡沫,流过修长笔直的腿……她有些傻,觉得好像有眼泪马上就冲出眼眶了,不动声色地把毛巾放在洗手台上。
  却在转身时,被一把拽住了腕子。
  回过头,许南征浑身还淌着水,安静地看着她。
  因为空气的湿度,纯黑的眼眸蒙了层水光。
  “笑笑。”他的声音浸在水雾中,暧昧难明。
  她嗯了一声:“我来给你拿毛巾”手臂已经被他弄湿了,皮肤相触的地方渐蔓延开很高的热度,莫名心尖都有些发麻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他拽到莲蓬下,用嘴堵住了声音。
  
  衣衫很快湿透,肌肤在水流里贴合着。
  他的舌直接滑到她嘴里,水流的触感,让一切都像是过去的重复。那些在马来的盛夏假期,都撞入眼睛里,像沙砾,逼出了眼泪。
  那些灵魂最深处的感情,被生生拽出来,日日夜夜想要掩饰的记忆,都清晰依旧。
  许南征侧过头,鼻尖蹭过她的鼻尖,扶住她的后颈,不断加深这个吻,到最后两个人已经彻底耗尽了氧气:“笑笑,”他咬住她的嘴唇,低声地,含糊不清地问她,“还爱我吗?”
  她止不住地哭,哽咽着,努力着告诉他:“爱”
  胸口积压了太长久的不甘和内疚,对过去岁月的摇摆不定,犹豫不决,难以割舍,还有愧疚,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韩宁的愧疚。
  “对不起对不起,许南征”她哭着。
  许南征让她靠在瓷砖上,不再让她说任何的话,他贴紧上来,再次低头,吻住了还在拼命喘息,拼命哭的她。
  他抱着她,在浴室蒸腾的热气中,不断加深这个吻。最后萧余喘不过气来,他把她抱出浴室,把所有湿透的衣服都脱下来,给她换上干净的睡衣。像是对待一个小孩子,把衣服的钮扣一颗颗系好,让她躺在自己腿上,给她吹干头发。
  萧余趴在他腿上,一动不动,轻轻地呼吸着。
  整个房间里,只有吹风机嗡嗡的声音。
  他看到她的样子,想起过去很多次,她偶尔表露出的无助。在他对她的暗示装傻,在他喝到几乎入院,在他彻夜加班不眠不休,甚至在他病危后第一次在她爷爷家见她,两个人在楼下短暂的言语交流时,那些被小心隐藏,却分明流露的无助。
  
  “烫”她轻动了下身子,躲开离自己太近的吹风机。
  “烫到了?”许南征关上,放在一边,用手指插入她的长发里,试着去问她,“烫到哪里了?”
  “嗯就是这里。”萧余的声音有些哑,沙沙的。
  她累了,累到虚脱,后来就在他腿上睡着了。
  或许因为一日夜之间发生了太多事,她整个下午并没有睡好。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任何光线,只有他和自己。她恍惚着,觉得现在像十几岁的时候。她考试没有考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最后家里谁都不敢进来,只有许南征半夜开了锁,进来看她如何了。
  那时候她也是睡着了,醒来了,看到他。
  他在黑暗中看着她,问她饿不饿。
  
  “饿了吗?”许南征问她。
  “有一点儿,”她摩挲着,去找他的手,然后攥住,“我给你做饭吃。”
  “好,”他笑了声,“只要不煮水饺就行。”
  “水饺?”她用脸蹭他的裤子,想了会儿,“好像也只有水饺了”
  “那就水饺吧,”他用手给她捋顺头发,“明天白天,我们去看看我爷爷,他最喜欢的就是你。我能把你带回去做孙媳妇,也算是圆了他一个心愿。”
  她嗯了一声,稍微挪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样的对话,像是从未分开。
  她和他用两年时间,经历无数的事情,才知道过去的每天平淡相处,都是最珍贵的。
  
  年少时,我喜欢过一个人。
  我做他做的事情,走他习惯走的路,有时候早一点放学,是为了能在路上碰到他。我会在教室外看他,会悄悄进他的房间,坐他坐过的椅子。
  我坐过他的山地车,去少年宫。后来那辆自行车上,坐过一些女孩子,我不敢说我不开心,只是说,走着去也挺好的,反正景山的少年宫离家近,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后来呢?
  后来过了很多年。
  他开车,我喜欢坐在副驾驶座上,他经常会说,笑笑,把窗户关上,这两天的空气不好。
  我正在放下遮光板,挡住有些刺眼的日光,会抱怨,是啊,真是不如小时候的空气。
  
  就是如此。
  只有一步之差,就这么一步,错过了,就真是一辈子。
  没错过,也是一辈子。
  我和他的一辈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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