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乐山时期「1938年4月29日武汉大学乐山开学日转载」

一

向西，当乌云涌进茶杯

我咽下的是四万万国人的恐惧

在船头，江水翻滚

光芒从天外

像一只手伸来，捧住我

我是如此小，对真理和死亡都没有

足够的把握。

前方是乐山，还是

云雾中一座虚构的山？

足以抵消夜晚，抵消炮声，

抵消追随我的无名的荒原

而荒原中央竟有小马奔来，

一个声音说：你要跨上它。

二

我将身体移近盆地的阴影

我在山丘上

摆起我的课桌，

我看到峰峦外的人民

拿起了光明的武器。

珞珈山向我升起

我是每一个人在平原上缓缓地移行

每一个人用灰烬色的眼睛看着我

又终于，回转过头

听到高原的咳嗽江河的呼吸

每一个人都在我的身体里战斗。

三

日光在土坯墙上移动

年轻的教授把粉笔当成了

智慧的箭簇，我举手发言

我沙沙地做笔记

虽然教室那么空

却像是一面深邃的镜子

从镜中我看到自己

正为这个泥淖的世界

脱去暗昧的外衣

人群从阴影下一一经过

有一个光辉的面容

却无法辨清。

——也冬 《1938.4.29——写给武大乐山开学日》

1938年4月29日，乐山这座中国西南的偏远小城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武汉大学嘉定分部正式开课。

开课的铃音响彻乐山城，对抗着漫天的炮火声。民族危亡中，四川乐山这个山清水秀的三角形小城如同一叶方舟，承托起国家、民族的希望。武汉大学嘉定分部开学日，蕴含着大学图存文脉、弦歌不绝的苦心孤诣。

1937年“七七事变”，抗战全面爆发。日寇铁蹄践踏中华大地，更将矛头对准中国的大学。7月29日，一个日军指挥官对记者宣布：“今天，我们要摧毁南开大学，这是一个反日基地。中国所有的大学都是反日基地。”日寇有意识地以大学等文教机关为打击目标，妄图用炮火破坏中国高等教育事业，摧毁中华民族的文化脊梁。

随着日军侵略的步步逼近，武汉大学为维护师生人身安全、保存高等教育火种，开始制定一系列应对办法。1937年8月19日，时任教育部部长王世杰发布《战区内学校处置办法》，拟定大学迁移办法。11月8日，时任校长王星拱在总理纪念周上进行的《抗战与教育》演讲中说：“在抗战时期，各种国家及社会事业，都要经受相当的变迁，教育自然不是例外。”这一特殊时期，大学的任务是为维护和延续民族生存之急切的需要之供给。1937年底，战火尚未危及武汉之时，王星拱便已未雨绸缪筹备迁校工作，秘密购置木料，定做大批木箱，搬运部分图书仪器设备暂存宜昌。

1937年11月，上海失守，12月，南京沦陷，武汉成为中国抗战中心。日寇由南京、芜湖、镇江分三路渡江北上，与华北南下的日军夹击徐州，企图打通南北联系，从华北、华东形成对武汉的包围圈。1938年初，武汉成为被日寇三面包围的孤岛，形势日趋恶化。为存续高等教育之薪火，同年2月，武大召开第322次校务会议，决定迁校。

全面抗战以来，高校内迁以四川、云南、广西三地为主。三省地处西南，位置偏远，相对安全稳定，有利于长期开展教学、科研等工作。经综合考虑，武汉大学认为四川是较为理想的迁校之所。1938年1月初，武大委派杨端六、邵逸周教授前往四川考察迁校地址。经过多方对比分析，最终确定乐山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王星拱校长致教育部呈文《本校迁校经过及迁校以后处理校务大概情形》中，归纳了选择乐山的六点理由：

（一）该处尚无专科以上学校之设立。

（二）地处成都之南，叙府之西偏北。水陆交通，均称便利。

（三）生物矿物，产蓄丰富，可资研究，以备开发。

（四）民情风俗，颇为朴素，而文化程度亦不低于其他大城市。

（五）公私建筑物颇多，其破旧者加以修理，即能通用。

（六）地方深入内地，不易受敌机之威胁，学生可以安心读书。

西迁工作路途遥远，关涉人员、物资众多，需要精心的组织与缜密的筹划。为使迁校工作顺利进行，1938年2月26日，王星拱主持召开323 次校务会议，通过了“成立迁校委员会案”，决定由杨端六、方壮猷、郭霖等组织成立迁校委员会，杨端六任委员长。以杨端六为委员长的迁校委员会对各项工作作了具体的分工和布置：在重庆西三街设总办事处，王蜀函负责收发、登记、文书、接洽车辆等事项；纪常伦负责图书、仪器、械件等运输事宜;李振时管行李运输事宜；李人达、王蜀函负责招待教职员工及学生事宜；董永森负责重庆方面会计事项。

同时学校还决议分发学生旅费办法，成立运输委员会，在武昌、宜昌和重庆等地设立办事处，处理图书、仪器、机械的运输及教职员与学生赴乐山的购票、换船等事宜。

嘉定风景

1938年4月2日，武大迁校委员杨端六等人抵达乐山，数次召开迁校委员会会议，积极商讨国立武汉大学嘉定分部各项筹备工作。4月4日，安排接洽校舍、修理房屋、购置器具、管理工人及器具、修葺文庙等事宜。5日，召开第三次迁校会议，安排布置购置桌椅等事宜。10日，决定追加书架购置款、修缮华新丝厂、租用观斗山寺庙。12日，杨端六报告接洽租借财委会及其他地方房屋事，郭霖报告文庙及观斗山修理情形，曾昭安报告购置器具情形。16日，决定文庙为第一校舍，“三育学校”为第二校舍，财务委员会为第一男生宿舍，龙神祠为第二男生宿舍，李家祠为第三男生宿舍，观斗山为第四男生宿舍，进德女校为第一女生宿舍。18日，委派教职员分处驻扎，以便于学生管理。19日，决定将武大迁来的图书仪器存文庙大成殿，由毕长林、张长生负责保管，行李存文庙指定的房间。

与此同时，迁校委员会负责人杨端六积极争取乐山县政府、地方“实力派”“袍哥”蒋焕廷等人支持。在乐山县各界动员号召下，乐山及附近乡镇大力支援武大，各项工程进展神速。据武大校友刘涤源回忆：“我4月16日抵乐山时，文庙制作教室用的左厢、右厢，尚在安装板壁、门窗和粉刷墙壁，不到几天就成了焕然一新的系列大小教室，室内课桌，坐凳安排得井然有序，作好了上课的物质准备工作。”可见效率之高、进展之快。

在迁校委员会的高效统筹、乐山人民的大力帮助之下，学校于4月29日提前开学（原定5月1日开学）。刘涤源对此曾总结道:“武汉大学这次大搬迁，部署是周密的，工作是高效率的，图书设备的装运是彻底的，确实把损失降到了最小限度，这对保存学术元气，以利日后发展，关系至为重大。”

1938年4月29日，武汉大学嘉定分部正式开课。武大自此在乐山度过了长达八年异地兴学、弦歌不辍的峥嵘岁月。全校师生秉明诚弘毅之校训，怀勉成国器之志，共克国难、励精图治、自强不息、学术报国，让学校在学术研究、人才培养与社会服务等方面甚至取得了比战前的珞珈山时期更加丰硕的办学成就，书写了武大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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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周川主编.中国近现代高等教育人物辞典[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18.

[6] 张在军. 苦难与辉煌抗战时期的武汉大学(1937-1946)[M].台北：新锐文创.2012.

[7] 韩进主编. 乐山的回望[M]. 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 2018.

武汉大学西迁历史文化保护研究中心

撰 稿：林雪

校 对：宇 娇 承 志 小 雅

审 核：雨 霜

责任编辑：野 尘

鸣谢：乐山市档案馆 武汉大学档案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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