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油期货大跌的原因「专访原油期货价格缘何跌至负值」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管筱璞

受美国石油市场供应严重过剩、合约即将到期前强制平仓等因素影响，当地时间4月20日，纽约原油期货价格历史上首次跌至负值。纽约商品交易所5月交货的轻质原油期货价格当日下跌55.90美元，收于每桶－37.63美元，跌幅为305.97%。

国际油价持续暴跌，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又将对相关产业、百姓生活带来哪些影响？面对外部环境变化，国内油企如何调整发展经营策略？围绕这些话题，记者采访了中国石化经济技术研究院调研室主任罗佐县博士。

问：近期国际油价不断走低，原油期货价格更是跌至负数。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罗佐县：今年以来，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严重抑制了经济增长动能，石油天然气需求大幅下降。其间，恰逢“欧佩克 ”联盟限产会议召开，由于沙特及俄罗斯在限产问题上分歧严重，双方不欢而散。全球疫情蔓延叠加谈判破裂影响，导致国际石油市场悲观预期弥漫，3月9日布伦特油价一开盘即跌至20美元/桶附近水平，创上世纪海湾战争以来油价新低并波及股市，多地出现熔断。之后，在多方调停下，沙特、俄罗斯又重新回到谈判桌前，达成减产协议。市场对该协议的拉动效应充满期待，油价曾一度反弹，但仅仅是昙花一现。4月20日开盘的5月交货的纽约轻质原油期货价格暴跌，出现了负油价，这在历史上还是首次。

从行业及市场运行层面看，成品油及石化终端产品需求不足导致炼油行业开工率普遍下降，以及全球炼油商、原油生产商储备库容不足，是油价大幅跳水的主因。但从深层次原因看，依然是经济增长动能不足。

当然，负油价属于极端情况，未来的油价走势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全球疫情防控的进展。负油价以及低油价的持续会淘汰一部分产能，油价最终会回到供需基本面因素决定机制上来。从趋势来看，在各方力量牵制和救市之下，油价开始缓慢攀升应该是大概率事件。

问：低油价会对相关产业带来哪些影响？

罗佐县：低油价对油气产业链的各个环节，都会产生影响。反应最敏感的应该是油气勘探开发行业。近年来，油气勘探有所起色，且逐渐向深层、深水、非常规油气领域进军，来自这些领域的新油气发现比例明显提升。这次突如其来的油价大幅跳水对行业的影响是巨大的，使得刚有上升态势的油气上游行业又一次被打压。

具体到下游的炼油化工行业，情况与上游的勘探开发有所不同。低油价降低了炼油化工行业的生产原料成本，减轻了众多企业的经营压力。但原料低成本的市场“红利”，会被汹涌而来的新进入者不断蚕食挤兑。国际能源署一份报告显示，2019年全球新增炼化产能达1.3亿吨/年，创1970年以来新高，而需求增长不足产能增长的一半，全球炼化行业普遍面临产能过剩。

问：未来一段时间内，低油价对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又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罗佐县：低油价下成品油定价机制启动，成品油价格显著下调，对各类消费者利好。3月17日的国内油价下调刷新了历史，创12年来最大跌幅，油价重回“5元时代”。

对于有车一族而言，成品油价格下调减少了出行成本，用车积极性会有所提升。对于物流行业而言，大型交通货运成本也会明显下降。特别是当前全国各地正处于复工复产期，物流交通运输成本下降非常重要，一定程度上能够起到稳定生产生活资料价格，有效抵御通货膨胀的作用。

同时，成品油价格下调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拉动汽车消费，这也是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最近一段时间国家相关部门出台各类刺激经济的政策，其中就有鼓励汽车消费的内容，这是非常积极的一个信号。

问：面对全球疫情蔓延、油价暴跌等新形势，您认为国内油企应当采取哪些措施？

罗佐县：为有效应对油价寒冬，国内石油公司应在体制机制调整方面做好文章。各公司间的联合力度应进一步加大，遵循共享发展的理念，降低生产要素投入成本，通过“借力”实现跨越式发展。

中石油、中海油、中石化、延长集团等企业之间已经就油气勘探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联合研究，较之前的勘探模式可以说已经实现了破冰。这是值得肯定的积极变化。

疫情发生后，炼油产品需求受到抑制，供应充分势必导致目标市场激烈竞争，炼油行业将进入提质增效与淘汰阶段。在此形势下，国内炼化去产能改革势必提速，同时炼化一体化、清洁化、高效化发展节奏会进一步加快。

问：世界经济下行风险加剧，不稳定不确定因素显著增多。我们应该如何应对类似这种外部环境的变化？

罗佐县：面对外部环境变化，应建立应对危机和突发事件的预警机制。具体到油气行业，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时刻牢记能源安全的底线。我国是油气进口大国，保障国内油气供应非常重要。无论国际油价如何波动，中国大力推进国内油气勘探开发，保障国家能源安全的发展战略都应该坚持下去。

另一方面，从海外市场获得资源也是保障国内能源安全的有效途径之一。从海外市场买油不仅涉及到能不能买得到的问题，同时还涉及买到了能否运得回来等一系列问题。由于外部市场不可控，石油天然气供应必须有坚强的大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