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扬采集到了海拔最高处的种子植物「钟扬中国海拔最高的种子猎人」

2017年9月25日，上海复旦大学的生命科学学院教授钟扬因车祸去世，年仅53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在一般人眼中，这样一个顶着教授头衔的标准高级知识分子，肯定过着一边带博士生，一边钻在实验室里搞科研，发论文的千篇一律的“安稳”日子。可这个很多人都没听说过的教授，却放弃了这种看得见“产出”日子，跟中国最难搞的青藏高原上的种子杠上了，一个知识分子成了一个高原上的“劳动者”。

钟扬 图片来源网络

为什么是种子？

一颗宏观的种子包含了一种植物的所有微观的基因信息，它是一个物种遗传信息的一种可以长久保存的载体。而这个载体，也就成了当今各国争相追逐的资源——种质资源。种质资源几乎是近几年所有重大科研成果的基础，所以，当今对于资源的争夺战，已经从传统化石类资源转移到跟“基因库”相关的微观领域——以微米、毫米计的种质资源。

走在世界前列的英国邱园很早就启动了“千年种子库合作计划”（Millennium Seed Bank Partnership），旨在通过技术输出的方式，纳入各国的种质资源，并计划在今年收集到全世界25%的植物物种。我国很多种质方面的人才，很多都曾去英国的邱园进修，没办法，邱园在这方面确实是世界顶尖的存在。

2008年，挪威在北极圈内的一个小岛上建立了“世界末日种子库”。该种子库以超高的金库标准打造，在北极的永久冻土带，自动温控系统把库内的温度稳定在零下18℃。就拿存储寿命最长的高粱种子来说，大约能在库内存放1.95万年。危机意识超强的日本人，在2011年的大海啸后，就把575个种子样本送入了这个“世界末日种子库”。

为什么是青藏高原的种子？

钟扬并不是专业的种子猎人，可以说是半路出家。2002年，上海市农业投资的一个大型项目“上海农业生物基因中心”正式启动，时任中心主任的罗利军就找到钟扬，希望他能够照着当时的一本藏药书《金珠本草》，去当时冷门的西藏收集种子。谁知钟扬兴趣极大，自发在西藏大学招募种子收集团队，开始了他作为青藏高原野生种子收集代言人的生涯。

青藏高原的独特环境，孕育了奇特的物种

青藏高原有1000种特有的植物品种，从来没有人做过系统性的盘点，就连上文提及的种植库的大佬英国皇家邱园也找不到一颗西藏的种子。作为国际生物多样性的热点区域，青藏高原的植物数量按科的等级有212科，占我国的32.9%，按属的等级它占到38%。有6000种能结子的高等植物，占我国的18%。

从实用角度或者功利角度出发，青藏高原都不会是种子猎人的最佳选择，因为那里的植物距离我们现代农业太过遥远，不像野生大豆和水稻种子收集，能够更快地运用到农业育种和改良当中，青藏高原上的植物种子收集，无法在短期内“变现”，但作为被极端环境选择下来的物种，它们的某些“特殊基因”却成为了钟杨团队眼中的“瑰宝”。那些平淡无奇的基因，根本无法支撑一个物种在严酷的高原环境中一代代繁衍下去，唯有独特而又“尖锐”的基因，才能在自然选择下幸存下来，所以，这样的种子，对于种子猎人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越是严酷的地方，种子越“珍贵” 图片来源网络

种子虽好，却难寻

青藏高原有着异常严酷的环境条件，这也就给了钟扬团队的种子收集工作带来非常大的阻碍。三四个人的团队，风餐露宿，在高原地区如大海捞针一般地找植物。在那里，植物的分布根本无规律可循，更多的时候只能寄希望于运气。参照英国邱园所定下的国际标准，每种植物样本的种子数量应该要满足5000颗的采集量，可这个标准一到青藏高原，就成了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有时候，他们最多只能找到500颗。

钟扬跟他的团队在青藏高原上，采集了10年的种子，收集了上千种植物的4000万颗种子，存放了在全国各地的种质冰库中，能够保存的期限在100年到400年不等。他们更是花费3年时间，将全球仅存的3万棵西藏的巨柏登记造册，这个中艰辛真的是不足为外人道。

西藏巨柏 图片来源网络

长路漫漫

除了采集到的的这些珍贵的种子，钟扬的贡献还有为西藏当地培养了一批专业的种子采集生力军。在他之前，西藏地区并没有科研力量来做当地生物资源的调研工作。中科院植物研究所里至今都还保存着的100万份植物标本，还是解放前就开始做的。虽然国家很早就意识到种质对于农业生产的重要性，从国家级到省级，也已经建立起一个种质资源系统，但采集种质从来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有像钟扬这样的人能够放弃“变现”，专注于未来的人。

在演讲中的钟扬 图片来源网络

就像他在《种子方舟》的演讲里描述的一样，种子的意义，在于未来：“假设在100年后，人们发现在青藏高原上有一种植物有抗癌作用，但是由于各种原因，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是100年前，有个姓钟的人采集过它的种子，那个时候，没人会在意采集者的身份和地位，但他们有了一罐5000颗种子的罐子，里面有500颗能活，最后只有50颗能结出种子，那这个植物不就能恢复过来了吗？”种子采集的最终目的，除了为科研服务外，更有保护濒危物种的价值，也就是为未来的买一份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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