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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种业再调查②丨张昌兵一部高原草种的活词典

四川在线记者 王代强
5月19日,阿坝州红原县邛溪镇阳嘎中街9号,四川省草原科学研究院红原基地。吃过早饭,张昌兵和几位同事一道,钻进500平方米的育苗温室大棚,将一株株草种种苗,往外面的试验田移栽。
“随着气温回暖,大棚里一些种苗已经返青,营养期必须移栽。”作为省草科院副研究员、红原基地办公室副主任,近段时间,张昌兵忙着整理种子材料,为播种试验做准备。
扎根基地整整20年,张昌兵不断寻觅在辽阔的大草原上,为草种研发培育奔走不息。不论温室大棚内外,在红原、川西高原乃至青藏高原上

四川在线记者 王代强

5月19日,阿坝州红原县邛溪镇阳嘎中街9号,四川省草原科学研究院红原基地。吃过早饭,张昌兵和几位同事一道,钻进500平方米的育苗温室大棚,将一株株草种种苗,往外面的试验田移栽。

“随着气温回暖,大棚里一些种苗已经返青,营养期必须移栽。”作为省草科院副研究员、红原基地办公室副主任,近段时间,张昌兵忙着整理种子材料,为播种试验做准备。

扎根基地整整20年,张昌兵不断寻觅在辽阔的大草原上,为草种研发培育奔走不息。不论温室大棚内外,在红原、川西高原乃至青藏高原上,各种形形色色的草,他大多能叫出名字,讲述其性状特点,可谓一本高原草种的“活词典”。

高原牧草

大巴车从天亮开到天黑,

他是走进红原草研所的“新人”

穿过一片草地,通过写有“国家牧草种子研发基地”字样的大门,记者来到红原基地草种质资源仓库。“这里保存着3000多份禾本科植物种质资源,有牧草、生态草、中藏药、观赏草(花卉),是我们几代高原育种人的心血!”张昌兵说。

对于红原县和这片基地的历史,张昌兵娓娓道来。红原1960年建县,意思是“红军长征走过的大草原”。作为全国五大牧区之一的四川牧区,草原面积超3亿亩,居全国第五,且单位面积畜产品产出也居全国前列。

也正是在这样的资源背景下,1964年中科院成都生物所川西北草原工作站在红原建站,盖起了当地第一座二层楼房,石头房、青砖瓦房、仓库、车库、厕所等一应俱全。直到2004年才进行重新翻修、加固,新建了一些科研办公用房。

张昌兵(左二)

1976年,川西北草原工作站撤站;在两年的过渡后,四川省草原研究所于1978年正式成立,继承了原工作站的场地设施,以及近3万余份动植物标本。

经过上世纪80年代的黄金发展时期之后,由于国家单位体制改革,草研所队伍受“下海经商”等影响,开始“军心不稳”。从1990年到2000年期间缺项目、少经费,草原研究队伍未从大学招进与草业科学相关的人。

转机在于1998年,当年的洪灾使得中央更加意识到生态治理重要性,国家启动了天然林保护工程,接着实施退耕还林还草。四川牧区处在长江、黄河上游,青藏高原东南部,生态地位尤为重要,草研所的担子自然加重了。

2001年,25岁的张昌兵即将从与川农大生物技术专业毕业。“我的专业方向是生物技术在农作物育种上的应用,也曾在草研所实习过,所以在毕业后顺利进入了草研所。”张昌兵回忆,当年5月,他买了张车票,大巴车从成都出发,从天亮开到天黑,终于到了红原。

从此,作为十几年来第一个走进红原草研所的“新人”,他接过了推动现代草业中兴的担子。

踏遍高山峡谷收集资源3000多份,

草科“小白”变“大拿”

“上来待个一两天后就基本没问题了。”干完上午的活儿,张昌兵就地坐在草原上休息一会儿。即便已经在红原工作20年,他每次刚到基地时,也或多或少有一点高原反应。

张昌兵

20年前,他第一次来到海拔3500米的红原高原。和成都阴天居多相比,这里天空通透,偌大的草原一览无余,兴奋、新鲜、畅快之感,撵走了心慌气闷的不适。

张昌兵说,其实当年草研所一共招了6名大学毕业生,但后来有的分配到新津老君山的獭兔研究室(现为研究所),有的到松潘实施项目,只有他一人留在了红原。

期初,有20多名工作人员长期驻扎在红原基地,包括后勤、财务、办公室等岗位,而从事牧草研究仅几个人,这当中还有临近退休的老同志,研究队伍青黄不接。

更不幸的是,前辈同事们收集的几千份种子,被一名不知情的保管员当废弃物扔掉了一些,剩下的部分还由于保存时间长、环境不理想,种子大多数失去了活性;但还有部分牧草资源在已撂荒的试验田里生长。

抓紧每一次学习提升的机会。“刚开始我还是个小白,只认识很少的几种草。”张昌兵一有空就跟着专家前辈们走出去识草、选草,阅读他们的学术论文,和来到高原的高校师生交流,抽空到老教授家中请教。“老一辈专家实践经验很丰富,比如草科院原院长泽柏,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参加工作了,也参加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全国草地资源调查。”

在近10年的时间里,张昌兵的主要工作就是整理、收集物种。“我们会提前确定出行路线,有时候在外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他说,每天的工作就是到处走,到处看,有好的种类,或者同一物种中有好的植株,就集中栽起来,观察其性状。

到现在,张昌兵和同事几乎踏遍了川西北牧区乃至整个青藏高原的高山、河谷和草原,共整理高原特色草种质资源3000多份,对资源的来源、特征特性都了然于心。“2018年,我们还去了西藏,半个月收集到400多份草种质资源和一些营养体。”他兴奋地说。

科研哪能一帆风顺,

还有系列瓶颈待破解

“培育一个新品种,通常需要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持续努力。”张昌兵说,川草1号、川草2号老芒麦,经过老一辈育种者多年选育才分别于1990、1991年登记。2003年,四川省老芒麦良种育繁推一体化试点基地建设项目立项,依托项目资金,草研所才能够新修建种子仓库、基因库、标本室、试验室和250亩原种基地、5000亩商品种子基地。

而川草引3号虉草选育过程尤为曲折。1979年美国威斯康辛大学一位教授赠送给草研所一份虉草资源。科研人员经过栽培,发现它在红原适应性表现差、越冬率低就放弃了。没想到20年后,它竟然进化到适应良好,在田边地角高大茂盛地生长着。于是2001年张昌兵和同事们又开始对留存的虉草资源进行了整理和繁育,开展选育研究。

虉草不同类型有不同性状,野生的虉草普遍生物碱含量较高,需进行调制才能做饲草;还有一些结实率很低,只有百分之几,也难以扩繁和大面积推广。难得的是,这个品种在各方面都满足了草牧业需求,目前已成为青藏高原地区高原面上、草产量最高的多年生禾本科牧草品种,正在推广中。

2005年,草研所改名为草科院,阳光板温室也于当年建成,迄今已经维修过两次,成了快垮架的“危室”。同时建成的还有一座500平方米的网室,仅使用两年后,就被一场大雪给压垮了。“风大、雪大、冰雹多、辐射强,建筑设施老化速度快。”张昌兵说,曾经正在现蕾开花的暗紫贝母茎秆基本都被打断,没能看到开花、结种。

每年的9、10月,青藏高原短暂的秋季,是高原草种子成熟的时候,采集到的一些珍稀濒危物种、优异性状植物资源的活体材料,需要在温室中保存,以提高成活率。此外,一些草种的杂交育种、加速繁育的工作,也需要实用、先进的配套农业设施,而草科院在这方面还有所欠缺。

张昌兵期待,加强科研条件,科学开展草原规划利用和保护。人工草地产草量是天然草地的5-10倍,而川西北牧区农牧民放牧、饲草生产、利用方式还较为传统。《草原法》禁止改变天然草场土地使用性质,在具体执行中,用农机翻耕不被允许,只得采用传统的在天然草场撒种、施肥的方式,不能根本上支撑现代草牧业的发展。还要大力规范建设牧草原种基地,以推动优良草品种的推广应用。

“由于仓库条件有限,一些种子保存几年后就坏了,不得不重新收集。”张昌兵说,基地规划建设国家草种质资源库,建成短期、中期、长期库,使种子能保存50-100年。同时,继续开展草种质资源收集,培育新品种。

参加工作以后,张昌兵基本每年春节等节假日回家一两次,偶尔请个探亲假,和家人聚少离多。“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无闻地付出,但能为草原和牧区发展做一点贡献,就感到很欣慰了。”张昌兵说。

(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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