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血浓于水也咸于水

题记：对至亲的爱，就是对其最亲最近的人尊重与友好。

文/飓风666

口述：小五

姑妈生有五个孩子，前两个是儿子，后三个是女儿。

姑妈的两个儿子都是瘫子，但是女儿都正常。

记忆中，年少的我不太喜欢去姑妈家，因为那两个表哥见我去，总是两手挥舞着尿泥咿咿呀呀傻笑着对我。虽然从表情上可以看得出他们没有恶意尽是欢迎，但是那满脸满身满地的尿泥，几米之外便能闻到的尿骚味和围绕着他们乱飞的苍蝇，总是让我退避三舍的感觉。

姑妈抱着我的小表妹招呼着我进屋，也不理她那两个傻儿子，尽由他们脏尽由他们咿咿呀呀，可能是习以为常了吧。

若是夏天，姑妈便让他们什么也不穿，比我还大的人赤裸裸地坐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总感觉丢我们男孩子的脸。

姑妈的两个儿子在他们大概不到二十岁时先后都去世了。姑妈着实恸哭了一阵子。在姑妈心里，虽然儿子傻，但是，毕竟儿子活着时，她是有儿子的，儿子没了，她就成了农村人眼中的“绝户头”。

所以姑妈便到我家哭，使劲地在我父亲面前哭。

我爷爷奶奶去世早，在我父亲眼中，妹妹便是唯一的亲人了～父亲准备把自己三个儿子中的一个过寄给自己的妹妹。

我母亲察觉到我父亲的意思，一向逆来顺受的母亲却一反常态极力反对。

母亲反对的理由，一是考虑姑妈家太穷苦，舍不得孩子去受罪；二是自我母亲进了我们家的门，姑妈从未给她好脸子；三是，母亲认为姑妈既然命中无儿，怕自己的儿子过寄过去被妨死了。

……

我工作后，姑妈日子仍然很清苦，虽然我肩负着帮父亲还高利贷的压力，但是我尽力接济姑妈。为了多挣钱，我回家的次数不多，姑妈每次见我，总是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松手，满眼不舍与喜爱～母亲说，姑妈当年想要的是我或弟弟，姑妈的眼中，三个娘家侄子中，只有我一个肥头大耳，将来会是有福的人，弟弟乖巧伶俐也会很有出息。每次提到这事，我母亲总是唠叨，我的哪个孩子都是我心头肉，哪一个都不能给你！

姑妈的三个女儿成家后，姑妈更喜欢回娘家了～虽然娘家早没了姑妈的爹娘，但是有姑妈的亲哥哥、我的父亲～悲欢离合的琐事都是姑妈喜欢与娘家哥哥倾诉的。

姑妈每次回娘家，我母亲总是很热情。我们做孩子的对姑妈的到来没有什么新鲜感或喜悦感，因为自我们记事以来，每次姑妈来从未给我们捎过半颗糖，但是母亲总是让我们表现出十二万分的热情与欢喜。每次姑妈来，我们姐弟几个都是大老远刚刚望见姑妈的身影，就欢呼着嬉闹着去迎接。姑妈总是在我们一群孩子们的簇拥中“顾不上”回应我母亲热情的问候。

我有时候很不满，便对母亲抱怨，我问母亲，为什么姑妈只对她娘家哥哥亲，对咱们都不亲呢？

母亲总是说，姑妈姑妈，是姑也是妈，你们要知道对姑妈亲。

母亲说，我对你姑妈好，一是让你姑妈感觉有娘家能回；二是让你爹心里好受；三是尊重你姑妈也是尊重她的孩子。

但是姑妈很少会对我母亲叫一声“嫂子”的。

但是，母亲总是毫不在乎，仍然一如既往，仍然每次都要收拾大兜小兜的东西让姑妈带走。

与父亲闲话家常，听说姑妈有病了，我母亲督促着，陪着我父亲隔三差五去看望，直到病愈。但是，除非我父亲有病，姑妈总是会及时来看望。若是我母亲有病了，姑妈总是不会来看望的。

为此，我很是不满，对我父亲抱怨，母亲总是说是她不让告诉我姑妈的。

姑妈今年八十了，我也五十多了。前几天回老家，母亲拖着带病的身体，非要坚持与我们一起去看望姑妈，到了姑妈家，姑妈很是感动，毕竟我已一年多没去姑妈家了，我说“因为疫情也因为忙，想来，来不了…”

但是姑妈只顾招呼着我，只顾与自己的娘家哥哥嘘寒问暖，似乎没有看见我母亲的到来。在我父亲的暗示下，姑妈终于突然发现似地，才对我母亲寒喧几句。

回去的路上，我对父亲说，“不尊重我娘，是对我们做子女的不尊重，若不是怕我娘生气，我都不想来看望姑妈了…另一方面，对嫂子的尊重不也是对哥哥的尊敬吗～我姑妈活到现在还没有活明白…”

父亲似有所悟，深深地叹了口气。

血浓于水但是也咸于水，但愿姑妈能看到此文，毕竟，血咸于水但也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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