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夷列传为什么在列传之首,伯夷列传
关于《史记》最为著名的一句评价便是鲁迅的那句“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作为一部纪传体通史,《史记》的目的是记录,
《史记》全书共一百三十篇。有十二本纪、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十表、八书、五十二万六千五百一十五字。“本纪”是全书提纲,按年月时间记述帝王的言行政绩。“世家”记述子孙世袭的王侯封国史迹和特别重要人物事迹。“列传”是帝王诸侯外其他各方面代表人物的生平事迹和少数民族的传记。 “表”用表格来简列世系、人物和史事。“书”则记述制度发展,涉及礼乐制度、天文兵律、社会经济、河渠地理等诸方面内容。
关于《史记》最为著名的一句评价便是鲁迅的那句“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作为一部纪传体通史,《史记》的目的是记录,叙述。在这其中,有那么一篇,委实有所不同,那就是《伯夷列传》与本纪和世家不同的是,它不是按照时间顺序去记录的故事,而是单独将商朝末期的伯夷叔齐两兄弟提出来,作为列传的首篇。
后世人评价这篇列传,都在说这篇文里透露着司马迁太多的“怨”,司马迁受宫刑,苟活于世,心里是有怨气的,所以有人认为他在抱怨“天道无谁”,在发泄他心中的愤懑。
其实不然。
明志
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里面解释说:末世争利,维彼奔义;让国饿死,天下称之。作伯夷列传第一。这其实已经道出了作这篇列传的用意。
明志。
《伯夷列传》虽然是以伯夷来说的,但实际上他是纵向写。从古至今,像伯夷这样的人,有很多。此篇的第一段,就列举出许由、卞随、务光这样坚持心中道义的人,也就是这世上类似伯夷叔齐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万个,可是,书籍、经传上没有关于他们的记载,以至于他们老死在水边林下,默默无闻。以至于关于他们的道义,世人无从得知。
正是如此,司马迁才要跟别人不一样,他要为这些世人忽视的义人作传,记录他们的平生。项羽虽为诸侯,司马迁可以将他放进帝王本纪中,吕后为一介女流,也可以将她放进帝王本纪。他还敢为信陵公子、卖酒的、杀猪的、屠狗的所有人立传。
司马迁就是这样一个独特的人,古往今来,有多少具有伯夷之义的人,他们的言行事迹。值得传颂千古,就算他们不是帝王,不是诸侯,不是伟人,依旧值得在历史的文献中占得一席之地。
这样的人,被埋没的实在太多,伯夷因孔子的一句夸赞,得以流传,但是像许由这样的人,明明有冢,就因为无人提及,世人便认为可有可无,何况像卞随、务光之类,甚至连姓名都没有被留下。世人所了解的世界难道就这么有限吗?
“而说者曰:‘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耻之逃隐。及夏之时,有卞随、务光者。’此何以称焉?”此话,正是这篇列传的主旨,也是后面所有列传的序文,也奠定了他选择列传之人的基调。
这些人身上有何道义如此吸引司马迁呢?
明道
这篇列传从开篇的发文,到许由、卞随、务光和伯夷的事迹,以及他们的道义写完,紧接着笔锋一转,以伯夷之流和盗跖之流之间的对比,来展示这世道上的黑白颠倒。
“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这句是在责问或者是指责天道的不公吗?
并不是。
司马迁的目的,是在凸显像伯夷、颜渊这样立志屹然,不为这世上不公而折腰的气节。虽然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可是,自己的德行不是天道左右得了的。德与失德之间,是个人的立志问题。
正因为世人觉得盗跖这样的人都可以长命百岁,那么在这崩坏的世道,放弃德行,转而投向像盗跖那样的恶人行列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绝。或择地而蹈之,时然后出言,行不由径,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不可胜数也。余甚惑焉,倘所谓天道,是邪非邪?
这段话,直接将这种问题引入了司马迁所在的时代。当代人的人就是如此,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贵累世不绝。这其实暗含了司马迁的怨愤,但不是私愤。他觉得,人生在世,有何天道可言?只有富贵寿考才是毕生追求。放眼望去,世上皆是这样的人,伯夷颜渊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不值得去记载宣扬他们吗?
接下来的这句话,是司马迁这篇列传的核心。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故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举世混浊,清士乃见。岂以其重若彼,其轻若此哉?
只有这肮脏的世道,叵测的人心,才能显出伯夷之流的珍贵。在这些人眼里,最重要的是“求仁”。正因为如此,他们连天下都可以轻视。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道义,终是天下功名利禄的人不算仁义之士,放到眼前而不要,不追逐的这些人,才是战胜自己的伟人。
即便世道黑白难分,他们却依旧积仁洁行,不曾有意缴天,活得堂堂正正。个人立志虽有不同,但却心志坚韧。这就是司马迁所认为的真正的天道。
司马迁曾说自己作史记的目的: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在他经历了凄惨的遭遇,对那个时代怀着大的愤懑,即使这样,他秉承心中的道义,以一贯之的观念为后人叙述历史。
《汉书•司马迁传赞》说《史记》一书:“其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贱贫,此其所蔽也。然自刘向、杨雄博极群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呜呼!以迁之博物洽闻,而不能以知自全,既陷极刑,幽而发愤,书亦信矣。”
苏轼也曾说:好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知子自知。
《史记》就是这样一本值得不断重复阅读和思考的书。《史记》的每一个字带着司马迁对这世间最大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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