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疫苗的强大「往事回眸丨百年来中国疫苗如何由弱到强」
从1919年北洋政府成立中央防疫处算起,中国疫苗从零起步,到如今跻身世界“第一方阵”,奋斗了百余年。回顾历史,这是一支闷头打胜仗的队伍,他们从不张扬,却不声不响地把一个个“瘟神”收进了“魔瓶”。
伍连德、俞树棻、齐长庆、汤飞凡……虽然有些名字不为公众所熟知,但这些防疫先驱贡献卓越,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他们都有不甘宿命的勇气和与疾病一战到底的决心。
1910年10月,东北鼠疫暴发,疫情如江河决堤般蔓延,横扫东北平原。中国虽然是古典疫苗之乡,
中央防疫处工作人员在为儿童接种疫苗
从1919年北洋政府成立中央防疫处算起,中国疫苗从零起步,到如今跻身世界“第一方阵”,奋斗了百余年。回顾历史,这是一支闷头打胜仗的队伍,他们从不张扬,却不声不响地把一个个“瘟神”收进了“魔瓶”。
伍连德、俞树棻、齐长庆、汤飞凡……虽然有些名字不为公众所熟知,但这些防疫先驱贡献卓越,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他们都有不甘宿命的勇气和与疾病一战到底的决心。
1910年10月,东北鼠疫暴发,疫情如江河决堤般蔓延,横扫东北平原。中国虽然是古典疫苗之乡,早在北宋真宗时期就有了种痘术(把天花患者结的脓痂碾成粉末,吸入鼻子),但在现代疫苗技术上,却大大的落后了。幸亏从剑桥大学毕业的医学博士伍连德受任东三省防疫处总医官,他用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防疫手段,不到4个月就扑灭了这场夺走6万余人性命的灾难。
1911年4月,来自英美等11国的34名鼠疫专家齐聚沈阳,召开“万国鼠疫大会”。年仅31岁的伍连德因为首次发现并分离出肺鼠疫杆菌,被推选为大会主席。
这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召开的国际学术会议,也是世界上首次由华人担任大会主席的学术会议。对此,梁启超评价:“科学输入垂五十年,国中能以学者资格与世界相见者,伍星联博士一人而已!”
会议对伍连德给予高度评价,却给即将灭亡的清政府一个“下马威”,会议以决议的形式敦促清政府:“应该尽一切努力组织一个中央公共卫生部门,特别是有关管理和关注将来发生的传染病的。”
这个“敦促”尚未实现,就爆发了辛亥革命,也就没人顾得上此议了。瘟疫可不会因为官员不作为就放慢脚步。1917年末,绥远、山西发生鼠疫,这场死亡3万多人的瘟疫,随着天气转暖而告终。北洋政府终于意识到,防疫如同打仗,一是要有一支专业队伍,二是要有“武器”,也就是疫苗、血清等生物制品,二者缺一不可。
为扑灭绥远鼠疫,北洋政府曾以盐税抵押,向外国财团贷款100万银元。经过一年多的筹备,中央防疫处于1919年3月在天坛神乐署正式成立。
与发生在1919年的诸多大事相比,中央防疫处的成立可谓悄无声息,但它却是中国第一个国家级的防疫机构,第一个疫苗血清的科研、生产机构,是科学防疫的开端。
由于一开始把职能定位为防疫与研发制造免疫制品二合一,所以中央防疫处成立伊始,就成立了疫情“灭火队”。
1919年7月,廊坊霍乱流行,蔓延到北京城。中央防疫处派第三科科长俞树棻带队赴廊坊组织防治。形势紧迫,逼得防疫处当年就生产出了霍乱疫苗,但产量有限,远远没法满足需求。
同年10月,东三省爆发第二次鼠疫,由伍连德领导的东北防疫处和中央防疫处共同应对。此次鼠疫,中、苏、日三方在防疫问题上携手合作,多种举措并用,半年后就基本扑灭了疫情。
随后,俞树棻又带领队员转战山东桑园。就是在这里,他不幸染疫,牺牲在防疫第一线,年仅33岁。
齐长庆是八旗子弟,从北洋陆军兽医学校毕业后,进入中央防疫处,不久即被提拔为痘苗股股长,保送到日本东京帝国大学进修后,完成了从一名兽医到医学科学家的转变。
回国后,齐长庆把天花患者的疱痂接种到猴身上,待出痘后又转种另一只猴,如此再传一代。然后用猴的疱痂接种家兔,连续传五代,再转种牛犊皮肤上连续传三代,终于得到了一个稳定的毒株,经检测与日本株的毒力相似,命名为“天坛株”。
这是中国人在实践中筛选出的第一株牛痘苗株,新中国成立后,最终消灭流行数千年的天花病靠的就是它。“天坛株”诞生时,齐长庆才30岁。
1931年,齐长庆又着手研究狂犬病疫苗。机缘巧合,时值北平卫生事务所捕杀了一只狂犬,研究员袁浚昌从其脑中分离出一株狂犬病病毒。这株病毒经齐长庆及其学生李严茂通过家兔脑内传代演变,到第31代时制成固定毒株,也就是“北京株”。直到1980年,中国的狂犬病疫苗用的都是这个毒株。
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后,中央防疫处奉命南迁。迁到南京只一年多,淞沪会战爆发,上海沦陷后,防疫处又迁到了长沙,随后又迁到昆明。
局势虽然动荡,但防疫处在新任处长汤飞凡的管理下却自成一统。
1942年,滇缅边境的盟军中发现了天花病例,调查得知,他们都种过痘但未发痘,因此怀疑是所用的痘苗失效。当时盟军预防接种所用疫苗都是自英国、美国运来,唯独牛痘苗不能长途运输,故就近使用印度产品。
发现病例后,他们拿印度痘苗和中国痘苗做了比较试验,结果证明中国痘苗毒力稳定,种痘发痘率更高。由此,中央防疫处引起了盟军的注意,经过考察,盟军不但采用了防疫处的牛痘苗,而且决定其他疫苗、血清也不再越过重洋运来,全由NEPB(中央防疫处的英文缩写)供应,这块牌子在国际上算是响当当地竖了起来。
青霉素是1941年分离纯化成功,1942年在美国量产,1943年投放战场的。
青霉素是由一种帚状青霉菌产生的,不同菌株的产量相差悬殊,高产菌株赛过珍宝,在战时更是不会外传。中央防疫处受云南霉豆腐制作方法的启发,从周围的环境中收集绿毛,涂布到培养基上,寻找纯种霉菌。一时间防疫处出现了“寻霉热”。
分离菌种的工作从1941年冬天一直进行到1944年春天,经过上百次试验,中国自行研制的青霉素诞生了。第一批出品仅5瓶,每瓶5000单位,其中两瓶送往重庆,两瓶分送英、美两国鉴定,均获好评。战时,全世界青霉素供不应求,中国抗日部队和驻滇美军的伤兵,最大的幸运就是能有机会用上青霉素消炎。在昆明诞生的青霉素无疑挽救了无数抗日将士的生命。
中央防疫处像西南联大一样,在颠沛流离中创造出了一个发展高峰: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生产出抗战前线急需的青霉素、牛痘苗、斑疹伤寒疫苗、破伤风类毒素、狂犬病疫苗等。
似乎是为了考验中国共产党的执政能力,新中国成立当月,与北京近在咫尺的察哈尔省(1952年11月15日撤销)就爆发了鼠疫。
隔离只能阻挡疫情的传播,最后扑灭疫情必须要靠疫苗。可疫苗在哪儿呢?当时的中央防疫委员会可谓两手空空,火急火燎的时任卫生部副部长、党组书记贺诚对汤飞凡交代任务:为满足防疫需要,务必尽快生产出100万人份的鼠疫疫苗。
生产鼠疫减毒活疫苗,即使有国际上公认最安全的菌株,也必须经过试验取得证据之后才能投入生产,但如果按常规程序走,根本赶不上这次防疫需要。汤飞凡大胆决定试验与生产准备同时进行,他一边让人筹备生产,一边则在一间由卫生间改装的临时实验室里做高危试验。1949年11月中旬,天坛防疫处共生产出鼠疫疫苗900万人份,是中央防疫委员会下达任务的9倍。
有句老话叫“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察哈尔疫区及相邻地区的人民都享受到了注射疫苗的福利。据统计,当时北京市总人口1998756人,共有2057997人注射了疫苗。北京市防疫委员会当时命令:对其他地区来京的乘客不论具有何种身份,应一律接受鼠疫检疫预防注射。5万多人就是这么多出来的。
1949年12月初,察哈尔省鼠疫彻底扑灭。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的防疫第一战,因鼠疫死亡共75人,与旧社会动辄数万人的死亡数字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卫生部生物制品研究所成立后,汤飞凡为第一任所长。最让他兴奋的是,自1950年10月起,我国实行全民免费种痘,打响了扑灭天花的战役。
牛痘苗能够保证供应,当然不完全是靠职工群众的觉悟和干劲,还有技术因素。其中最主要的是毒种“天坛株”和汤飞凡的乙醚杀菌处理法,因而能在简陋的条件下,没有高度净化的环境,也能进行大量生产,而且杂菌很少。
1953年全国建起6个生物制品所,生物制品生产一律收归国营。汤飞凡又向卫生部提出了一项重要建议:设立中央机构,对生物制品进行质量管理。
汤飞凡亲手给疫苗生产加上了“紧箍咒”,他风趣地说:“这就好比孙悟空给自己戴上了紧箍。随唐僧去西天取经,甘吃那么多苦头。可是,如果孙悟空没有紧箍咒约束,谁知会闯出什么大祸?所以我们也需要戴上‘紧箍’。”
著名疫苗科学家、中国工程院院士赵铠说:“我国疫苗标准很高,质量水平与欧盟接轨。在安全性和有效性检测项目方面,我国一些疫苗标准甚至高于欧盟。2011年3月,我国药品监管机构的疫苗监管能力正式获得了世界卫生组织的认可。”
“新中国防疫史表明,尽管遇到过各种挫折,但是在所有的传统传染病面前,中国还没有打过败仗。”书写了百年疫苗史的报告文学作家江永红说,许多病毒性传染病其实与新冠肺炎一样,开始也是无药可治的,但有了疫苗就有了定海神针,在这次疫苗研制的全球竞赛中,中国的速度和成果史无前例。
来源: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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