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欲眠下一句,我醉欲眠君复休下一句
“抽烟呀,抽。”小青大约是那时化工厂培养的烟瘾,又拾起桌上的烟,丢一支李珉,自己已点上一支,美美的喷一口,迷起双眼,仿佛在回味失落的天堂。天堂在哪里?走出校门的李珉才知道,他的天堂已经遗留在学校里,尽管有时也和小青一样饥馋。 一天中午,午睡时分,瘟鸡忽然捣捣李珉,说,“别睡了,我带你到我家田里摘西瓜吃。”“远吗?”李珉睡眼朦胧,擦擦桌上洇了两个臂形的汗水,问。“不远,就在学校围墙后面。”两人溜出教室。熙熙攘攘的校园里这时候空空荡荡,寂无人声,只有三三两两不肯午睡的同学装模作样,捏着本书在操场边的树荫下游荡。蝉不知躲在哪里唱响,想必不饿。两人一前一后,悄悄走出校门,来到田里。
田野火伞高张,热气腾腾,就像一个巨大的蒸锅,闷得不见一个人影。远处化工厂的两柱红色烟囱,是倒栽的胡萝卜,在天地间划了道竖着的“=”号。成片的农由里刚翻过新土,正在哗哗灌水,过几天将插上绿油油的秧苗,但是现在,连绵的白亮的一片水域,裸露着同样连绵的黑黝黝的土块,千岛湖一般。李珉知道,放学的时候,每一块泥土上都会爬满青蛙,密密层层天上掉下来一样,起劲地两部鼓吹,“呱——呱呱”但现在他们也在午睡。围墙里伸出一排树枝,挂着的一串串种子,就像包着肉馅的馄饨,看了更加饥馋。除了围墙边躲在树荫里的,田里几乎没有一片庄稼、青草、树木不是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学校的后墙很快就到了,脚边是条小河,对面就是瘟鸡家难得见到块白墙的村庄,几个妇女头上披了片毛巾,弯着腰站在水里,“乒乒乓乒”地捶衣。河岸边的几垄瓜地上,焦黄的叶片被太阳晒得如同耷拉着的狗舌。瘟鸡不慌不忙,踏进瓜地,这个挑挑,那个拍拍,好不容易挑了个,也就碗口大,两人站在馄饨树底下,“啪”的拍开,只有一丝红…… “呆想什么呢?才子。周总请你吃饭,晚上一起,”小青打断了李珉的回忆。 “喔,这儿还是回城?”李珉醒过神,回道,心里想,在这莪可不,莪还要回去——高考落榜后,李珉一气之下,四年没看过一张书,他老婆陪嫁的一张办公桌,积过半寸灰,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进了乡政府,初始的欣喜后,他发现自己无法适应机关的环境,更无力在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里吃吃送送,就像小青当年躲进胃里一样,躲到他的小说里去了——他是想回去圆文学梦呢。“干么问哪里?城里有美女等你啊?”小青嬉笑着调侃。
“嘁——还美女呢!家里的母猪都养不起。” “骗鬼啊你。你在乡里专门搞妇女……会没花头?” “我哪里是你啊。哎,你老婆呢?”“早……除了别人的,都是我老婆。”小青嬉皮笑脸地说。 李珉不无惊讶:如此说来,这家伙这么些年里,身边一定发生过许多事。
当年,美男子的老婆虽然谈不上绝代佳人,但长长的头发,黑色的套裙。李珉会偶然见到她,斜挎着坤包从楼上的办公室转下来,袅袅婷婷,衣香鬓影。李珉从来没听见她说过话,也没见过她的笑脸。 那时李珉在车间里,说得好听点是一线工人,其实是在炼狱。水深火热本来是形容词,但用在他们车间就是素描。李珉三班倒,冬冬夏夏刮风下雨十里泥巴地,毛孔里永远是股特殊的臭气,不感冒二十步开外就能嗅到。冬天,两头通的车间里,呼啸而过的风犹如挟裹了无数刀片,人如一张正在煎烙的面饼,向着反应炉的一面在一千多度的高温下炙得海枯石烂,背着炉的一面在索索发抖,工友们戏称。“半边疯”。他与大家的经验是围成一圈,不断转身,李珉说:A面唱唱,B面唱唱。而要不感冒,那是不可能的——那年月谁还把伤风感冒当回事啊? 夏夜,田野里的蚊虫在灯光的招引下,成群结队,就像袭击珍珠港的日机,密密麻麻,漫天飞舞。因此上到夜班,个个粗布工作服,系着风帽,戴着口罩,全付武装,严严实实,不开口说话,让你猜猜我是谁?虽说各个班组单独核算,但到了月底,楼上的小青们会想方设法扣你电费,水费,迟到罚款,材料超支等,七扣八折,平均月工资190元,不想干?那你还是回村里伺弄土。方脑壳一次在全厂的年终总结会上,声如洪钟:三条腿的狗我找不到,两只脚的人有的是。
事实何尝不是如此呢?李珉家里三亩七分地,村上不识字的老农也会算这笔账:一年到头哼吱哼吱起早摸黑,留下口粮,吱嘎吱嘎送到城里粮管所,卖掉国家统购粮,扣合同本上的三上缴,付二狗子的拖拉机,付生产资料门市部的农药和化肥,等等,要倒差77.5元。光靠种地?嘁!念过几天书的人总免不了胡思乱想:只怪人进化得不够,像鸡、鸭、鹅一样,直接食用稻子多好,哪里要弄出油盐酱醋那些复杂的花头,甚至还有婚丧喜事生子造屋那些永远还不清人的人情债。 唉!不进工厂怎么活?
为了进厂,李珉找关系托人情送过两条“贵烟”,但是没找美男子——为了那个没吃到嘴的西瓜,李珉一直恨他。 李珉每天来去匆匆,一身臭气,脸上一道黑一道白,难得看到从贼亮的车里跨出的披着大氅的美男子,笑笑,仿佛不是同学。有时看一眼墙边的楼下清扫出的小山一样的名牌烟壳,才会产生片刻的幻像。 至于说到美女,美男子的老婆和方脑壳的娟子,她们两个,就是他当时能见到的最美的女人。就像傍晚的农夫在沟渠边洗脚,无意中看见水里的月亮,会怎么想?星光与君皆负我,祇有月色心无波。 “我去过娟子家,你——”李珉忽然觉得,仨同学三十多年没见,偶然相遇,却找不到所谓共同语言。他呷了口茶水,兴起了个话头又随即懊悔,不知道小青和娟子间该如何称呼。 李珉第一次高考时,过线七分半。李珉总以为好坏可以取个大学,体检时,医生在他的心脏上问来问去,竟没有取。这是他万没有想到的。他当然不甘心,再考,再考。结果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李珉整个没了信心,就撅着被头铺盖回了家。李珉回家后,夜夜站在石桥上,披头散发,一件初中二年级洗过的汗衫腋下一尺多长的豁口,河里一片一片水葫芦,像荷兰的郁金香,月光里蓝色的花朵开着无数梦想,啊,现在只能如追随她们飞舞的几道萤火虫,时明时灭,拐过一道弯,终于彻底消失。李珉的父亲是慈父,看到儿子整个是霜打的茄子,眉毛皱进了脑壳,无限伤心地说:“念书念成这样,稂不稂秀不秀的,我死了你怎么活啊?”
化工厂倒闭后,李珉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乡政府,原则上是协助民政助理工作,但李珉办公室的那个助理,几年前就是只领工资的“死魂灵”,装着起搏器,基本不上班。李珉第一次打开档案柜,“轰”的一股气味扑面而来,停停神:一只发霉的皮鞋,几张残疾车座垫,文革时的武装带,一团花花绿绿的纸屑里几只受惊的老鼠幼崽“叽叽”蠕动……新官上任,李珉顶风冒雨,先从领定期补助的民政对象入手(都是共和国有功之臣哪!)挨个走访,登记造册…… 娟子的父亲是六十年代国家困难时期精简的老职工。两间小平房,不高却有特色,收拾得明窗几净,一尘不染。给李珉留下深刻印象的是,矮矮的院墙内种了各式各样的花木,你方开罢我登场。院地被弄得湿漉漉的,满足她们所需的湿度。尤为不易的是,阴性的种在木本的下面,阳性的直接暴露在阳光里。粉红骇绿,花团锦簇。这不是一般的乡下老头老太能做到的。李珉还第一次发现,植在一株金银花下的绣球花,主干已有晾衣竿粗,顶部的天蓝色,果真开得有模有样。没有耐心到修养的程度,是培养不出来的。李珉以前见过的,几乎都是藤本。 “走,我带你到下边转转。回城,吃饭。”周总没容李珉多沉浸在过去的花花草草,关掉桌上的电脑,站起来说。太阳像块烧饼,贴在山头,似乎还不到吃饭的时候。院墙里,挖掘机“喀当喀当”弯曲着铁臂,将一堆堆新运进的乱石抓起,一把把丢进大大小小的坑,振动压路车紧随其后,配合着隆隆开过,碾出一片平面。几个建筑工人在“骨笃骨笃”砌着一堵围墙。
周总指着围墙外已经完工的一幢楼,说:“生活区,跟厂区是分开的。”又指指对面的一块地说,“主车间,钢结构的。”李珉看去,这块地百十亩大小,方方整整,不是平常所见的开发区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荒芜景象,四周已砌上了地腰箍,黑黝黝的新土上长出的一簇簇青草,汲足了昨夜的雨水,鲜嫩鲜嫩,在晚阳里染了几点淡黄轻轻摇晃。草地里一株孤单的鸢尾,就像天外来客,细长的顶上开了朵翩翩蝴蝶,风过一次,蝴蝶就向草地鞠躬一次,看得人心里一阵疼痛,真想揽过来亲亲,肯定比当年两人偷的西瓜味道好。
当年,两人在树荫里将那仅有一丝红的西瓜胡乱啃了几口,就丢进水沟。 一个星期不知不觉过去了,同样是睡不着觉的午睡时间,瘟鸡贼偷鬼摸地说:“采西瓜去?”李珉说,“不去了,都是生的。”瘟鸡说,“上次还不到时候,都熟了,骗你是狗日的”。两人熟门熟路,来到上次的田地。李珉摘了一个瓜,还未跨出藤苗,突然听到瘟鸡一声大叫“李珉快跑——”他抬起头,吃惊地看见学校围墙的拐角处,转出一个中年人,赤着膊,提把锹,一边高叫着“偷西瓜”一边追过来。李珉慌了,丢下瓜拼命朝学校跑。他一边跑一边恨透了瘟鸡,又侥幸地想,只要跑进学校,一千多同学凭那人远远的一眼,到哪里去认? 两人一前一后跑进了校门,午睡的下课铃刚刚响过,槐树下,操场上,走道里,画廊前……到处都是人,叽叽呱呱像傍晚时水田里的青蛙,又像小青虫滚落了一地的吃食。李珉松了口气,不跑了。 这时,迎面碰上正往门外走去的小青虫。 小青虫定定地看了一会气喘吁吁的他们两个,嘴巴里停止了咀嚼,突然大喝一声:“你们,偷了我家的西瓜。” “放屁!” “……那,你们敢跟我去对脚印吗?”李珉心有余悸,忸忸怩怩。“去就去,怕你?”瘟鸡毫不畏惧。 小青虫家的瓜地就在校门的拐弯处,黄僵僵的藤苗东一棵西一株,像坐在前排的女同学,还没有完全发育,稀稀落落的几张叶片,又像体育老师的头发一样遮不住白乎乎的头皮,带着放大镜才能找到的几个橄榄大小的瓜——那也能算西瓜吗?戴顶黄花躲躲闪闪掩映在藤蔓里。潮潮的地垅上还真有一长串脚印,预设的陷阱一般有模有样。 瘟鸡“恰咕”一脚踩去:正好。李珉心里“格登”一下:在劫难逃了!
“喏喏不是正好么?你看你看。大的都被偷光了当我不知道?我候了你们很久了。不是你们吗?”小青虫言之凿凿,台词也好像早背熟了。“你,什么毛病啊?”李珉心急如燎,气急败坏,额上冷汗和热汗混杂在一起,滴滴答答直淌,一面急急辩解,一面半世英名行将毁于一旦的悲哀。他无助地看着围墙边,颤抖的手已抬不起来指着眼前的这个……狗XX的!哭丧着说,“你,你让班里同学来踩,不是个个差不多吗?你以为谁都像你啊?馋煞鬼!”命中注定,围墙边跑来刚才那个中年人,手里托着个西瓜,一下就认出了李珉他们,“刚才不就是你们两个吗?”一把将李珉揪住,说,“走,找你们班主任去!” 上课的铃声响了,那人推推搡搡将他们拖进教室。人赃俱获。班主任听了原委后,爱莫能助地看着李珉,问:“是这样吗?”瘟鸡立即说:“不是我采的!” 李珉那个恨啊!班主任痛惜的眼光李珉至今还记得。李珉那学期没有得到三好生,还得了个警告处分,白纸黑字的通告贴在画廊里,很久没有被雨打风吹去。至于赔了西瓜吃了两个月夹生饭,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李珉与当年的瘟鸡一起站在围墙里,看着前面的村庄已经有了几缕炊烟,淡淡的随风飘散,小青已将车开到了面前。“走吧,叫一声唐会计。”周总说。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向小车走来,不高,不胖,黑乎乎的,皱不拉叽的上衣没扣钮扣,飘飘荡荡,鼓出胸前小面积的两坨,像挂着两个旧式钩秤的秤跎。 小青的驾令不低于二十年,驾轻就熟,几十分钟,车在一个中型饭店前泊下,李珉看看门头上的四个字,不熟悉。“把我表弟叫来,跟你认识认识,说不定能,嘿嘿,帮你介绍业务呢。”小青用肘捣捣李珉,走进饭店时,说。 周总摁着李珉,一定要让他坐主客席,推三劝四,李珉想起句古装戏里的戏词,“我与你同桌吃饭三长载……”何时有过这般讲究?仓廪实而知礼节了。一行四人正你推我让,门口的光线忽然暗下来,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包间顿时拥挤了许多。
“我表弟。”小青站起来,逐个介绍着。表弟一一寒暄,掏出香烟,发,软中华。 李珉望着遮盖了窗户的庞然大物,暗想:表弟要是锯做两个人多好啊!也不用劳民伤财减肥。概括起来说,表弟四十年纪,脑壳是木瓢形状,两段又粗又短的眉毛各负其责地遮盖着半只眼睛,嘴巴就像摔破的木瓢上裂开的不规则的豁口。 李珉没想到,酒席上的主将是又黑又小的唐会计,怪不得周总要临阵点将。“我妹妹,一直在北京,替我做会计,这里理顺了再回去。”周总介绍说。 周总斟了点啤酒。唐会计上来就是满满的一杯白酒。她谈笑风生,兴趣盎然,劝这个,敬那个,并且时不时地夹杂句京腔,虽貌不惊人,衣着随便,但显然是见过世面的人。小青被她逼着干了两杯后,有些醉了。到目前为止,这虫豸所有的动作、语言就像钟表上的指针,转来转去都是围绕着固定的数字,又像人们所说的:葵花朵朵向太阳。小青虫的数字和太阳就是瘟鸡周总。他那时不时哈下的高大的腰板,总让李珉走神,想起从前。
曾经去天尺五的美男子小青,今天在巴掌大的小城的三流酒店,喝不过一个小女人,无论怎么说不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他鼓足干劲,挺了挺胃,自斟了一杯,豪迈地一口干了,将酒杯倾向对面,脸色顿时绯红。“怎么样?唐——秤砣。哈,我在他家住过三个月,×总理……”酒入舌出,小青忘乎所以,提起当年勇来。 周总的闪闪金光朝他晃了晃,小青收住了话头,跑出了包间。秤砣妹妹的酒敬到表弟身边偎着的女人时,愣住了:不知该怎样称呼。表弟补充解释着:“哦,林老师。我女儿的老师。”秤砣妹妹这才发觉林老师直到现在一口酒都没喝,就纠缠上了表弟,说都是他的错,要罚他。李珉听到老师两个字,就乘他们纠缠的当儿,将目光看向对面:二十三四年纪,古典文学里描写美女的那种鹅蛋脸上,干干净净的表情。以这样的外表,站在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面前,无论灵魂的工程师还是其它什么圣洁的称号,都受之无愧啊!李珉辞职前,做过十五年婚姻登记,每天都在处理情感纠纷,但对女人的心海,他潜得越深越混淆不清。他电脑里敲出的女人,可以说没有一个是准确的。
女人啊…… 李珉胡思乱想的时候,小青进来了。若无其事,重新进来的小青已经恢复了常态,又呼噜呼噜像根指针,像朵葵花一样旋转起来。 “你要赶紧弄,规划局,建委,摸清准确路线,下半年,唔,高铁从这里过,马上圈下来,道口的,嗯——资金你不用担心,跟你透个底,这次。……我们那里,不上亿的小老板,倒了好几个。到时候,大家这种关系,我……”瘟鸡又有了咸猪肉烧鱼的慷慨。笑了笑,接着说,“我也这个年纪了,嗬嗬,一张床,一张嘴,能用掉多少?这辈子。想让身边的人,啊嚏。”小青递上纸巾,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又像凳子上有什么东西在咬他,腰笨拙地扭来扭去。 周总顿了顿,继续说“要几条腿走路。嗯,搞工程,谁都知道赚的什么钱。法律法规,监管部门,越来越全,越来越多,民工的维权意识也越来越强,要是出点事,一个工程,啊,白做。还能吃,几年饭?谁也说不准。” 说到吃饭,李珉忍不住“扑吱”一笑,记起当初一起在学校时—— 那年月饥饿是普遍的,程度不同而已。大家都是带些米,学校帮着蒸熟,菜自带。瘟鸡经常没米带,吃饭的时候呛在一角,一遍一遍说我不饿,几个要好的用饭盒盖拣出一块,但有时候又会特别丰盛,十天半月的,大蒜煮青菜,咸猪肉烧鱼,虽是非常古怪的搭配,却无法阻挡直淌的口水,杵在一个圆圆的酱瓶里,满满的顶起了塑料盖,红红绿绿地看得人直想早点下课。每每这时候,瘟鸡一点都不小气,课桌就是餐桌,平素要好的四五个团团围聚,小型共产主义。“吃,吃!”接二连三地挟给你,生怕你也饿着,面颊下鼓着两个乒乓球型莫名其妙问李珉:你有妹妹吗? 周总在给小青面授机宜的当儿,表弟也在天花乱坠地给李珉介绍着千载良机。表弟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李珉,仿佛李珉就是470个亿:“470个亿,政府,军队,境外三方投资。明的,对方三个人要抽千分之五。我么,呃,既然坐在一起,就是自家兄弟,你看着给……付当月工程量的百分之七十。材料你们签字,对方担保,同步给付。工程机械到场后付你们进场费,嘿嘿,和临时设施费5000万。至多后天,本来上星期二,跟河北的××公司谈好了,嗯——我没同意!”表弟木瓢上的豁口上下翻飞着,伴和着酸菜味,吐着一串上不留天,下不着地的数字,一边看看林老师。
由于表弟的上唇不规则地耷拉着,因此他走花溜水,指山卖磨的时候,上排的牙齿只能看见细细的一线,下排的则一览无余:就像一带具体而微的山脉,有的如长满灌木的黛色,有的是黄土高原那种黄褐色,虽然没有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的那种纯青色,却偶然能瞥见一两块裸着的岩石似的青白色。幸亏是在吃饭,否则,那豁口里蠕动的几点青白色,会让李珉不合事宜地联想到某种小生物。李珉看一眼小青,心里说:两个表兄弟,常州红豆腐——一桶里的货。这个世界真是疯了,吃饭的时候都在满地抓捞。他举起杯,淡淡地回答表弟,“这个,我作不了主。这样吧,饭后我请我们董事长过来,你们俩找个茶座单独谈?”表弟大概听懂了李珉的意思,就抹了一把嘴唇说,“我敬大家一杯,要去加点油,先走了。” 小林老师也尾巴似的跟着站起来。“咦——”秤砣妹妹一把将她抓住,“你不能走。你既然只是他女儿的老师,他走关你什么事?” “我,我回家。”小林老师并没脸红,犟着要走。 李珉估计表弟要去猎狩下一个目标,就笑笑,说,“让走吧”。 秤砣妹妹松了手。李珉望着表弟气宇轩昂的背影,想起村上的另一个抖抖索索的同学,本本分分一世,香烟抽的刘三姐,感情依赖二寡妇。他叹了口气。 周总仍在给小青布置任务:“下星期起,你主要负责码头转运场,两千万星期二就会到账,余下的我想也会很快。人手么……”忽然发现新大陆似的转向李珉,“老同学你有兴趣吗?到我这里来,三人还在一起,白天的那个车间就丢给你?小青弄码头。”李珉看看小青的腰,笑笑,摇摇头,自顾喝了一大口——算了,莪的曾经的瘟鸡。 “来来,杯中酒,干了去想唱就唱。”周总也没勉强,站起来提议。 “唱歌啊,就我们几个?”李珉说。 “哎呀,叫上几个美女,有的是。”小青又来了劲头。
我醉欲眠卿且去下一句是什么?
我醉欲眠卿且去下一句是明朝有意抱琴来。
《山中与幽人对酌》是唐代伟大诗人李白的诗作。
全文: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译文:我们两人在盛开的山花丛中对饮,酒兴颇浓,一杯又一杯,真是乐开怀。我喝醉想要睡觉,您可自行离开,如果余兴未尽,明天早晨抱着琴再来。
扩展资料:
李白饮酒诗特多兴会淋漓之作。此诗开篇就写当筵情景。“山中”,对李白来说,是“别有天地非人间”的;盛开的“山花”更增添了环境的幽美,而且眼前不是“独酌无相亲”,而是“两人对酌”,对酌者又是意气相投的“幽人”。
此情此境,事事称心如意,于是乎“一杯一杯复一杯”地开怀畅饮了。次句接连重复三次“一杯”,采用词语的重复,不但极写饮酒之多,而且极写快意之至。读者仿佛看到那痛饮狂歌的情景,听到“将进酒,杯莫停”那样兴高采烈的劝酒的声音。
由于贪杯,诗人许是酩酊大醉了,玉山将崩,于是打发朋友先走。“我醉欲眠卿且去”,话很直率,却活画出饮者酒酣耳热的情态,也表现出对酌的双方是“忘形到尔汝”的知交。尽管颓然醉倒,诗人还余兴未尽,还不忘招呼朋友“明朝有意抱琴来”。
此诗表现了一种超凡脱俗的狂士与“幽人”间的感情,诗中那种随心所欲、恣情纵饮的神情,挥之即去、招则须来的声口,不拘礼节、自由随便的态度,在读者面前展现出一个高度个性化的艺术形象。
我醉欲眠卿且去的下一句是什么
我醉欲眠卿且去下一句:明朝有意抱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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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白
[全文]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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